心软
了书页上的字,宁祈心下一喜,忙照着念道:“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2】”
裴书臣听得满意,频频颔首。
坐下之后,宁祈犹如虎口脱身,轻拍着自己的胸脯,长吁了一口气。
到底是宋怀砚此次救了她,饶是她对他再有偏见,也该象征性地道声谢。
如此,她便往宋怀砚的方向悄悄一挪。她觑了宋怀砚一眼,到底还是惧怕着他,因此也只是挪了分寸的距离。
“方才……多谢啦……”她轻声道。
宋怀砚闻声看过去,只见她清丽俏皮的面孔近在咫尺,方才面上的委屈之色也早已消弭不见,眸子里笑意融融,一圈圈漾开来。
分明不是什么明艳的长相,却没来由地教人移不开双目。
宋怀砚瞥了她一瞬,眼睫一眨,不过须臾的功夫,便又收回了目光。
——他不知自己为何脑子一热,竟帮助了她。
宁祈的笑容明晃晃的,充盈着他的余光,又令他生出几分微妙的烦躁。
凝滞一瞬,他薄唇一勾,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沉冷几分:
“不必谢我。你面皮太薄,我不过是怕你哭罢了。”
宁祈:“……”
什么嘛,她方才竟还对他有那么一丝的改观!
宁祈撅起小嘴,又拉着座椅,再次往宋怀砚相反的方向挪了挪。
宋怀砚:“……”
素来高傲蛮横的长宁郡主,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二人就维持着这样的状态,直到下课,也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望着裴书臣携着书卷离开,背影渐而远去,宁祈半悬着的心也渐渐落下。她一身困意未褪,在桌案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回到宫中,一定要先好好睡个午觉,宁祈这样想。
她拿起书卷准备离开,下意识地往宋怀砚的方向瞥了一眼,却见座位上早已是空落落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走的竟这般迅速?
宁祈努了努嘴,没有多想。惜韵还在殿外等着她,她迈着小碎步走出了文思堂,顿感心旷神怡,空气清新。
“我们走吧。”她对惜韵说。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此地。
正值盛夏,阳光毒辣,空气中浮动着闷闷的烫意,颇为教人浮躁。皇子公主们都四散离开了,晌午的宫道上也鲜有行人。
宁祈热得有些受不住,索性加快了步子。堪堪转过一个弯,好巧不巧地,熟悉的玄色身影再次映入她的眼眸。
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他的身侧还立着另一个人。那人一身锦衣华服,金冠沉甸甸的,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通身贵气逼人。
他腰间挂着一块令牌,可自由通行皇宫各处,处理政务。本无太子之名,权力却胜似太子。
宁祈依稀记起环玉的介绍,觉得此人应当就是二皇子宋成思没错了。
她正欲按照规矩,上前行礼,倏然间,却见宋成思伸出手来,紧接着“啪——”的一声极其刺耳。而宋怀砚手中的书卷应声落地,在地面上漾出层层浮尘。
???
宁祈:“哦豁,有点精彩。”
作为多年来专业的吃瓜群众,保持好奇是她最成功的职业修养。这次,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默默收回了步子,缩在角落里仔细观察着二人。
环玉:“……这时候,你倒是不害怕了。”
宁祈挠挠头:“嘿嘿……”
轻轻的笑声还没落,忽而听到宋成思极冷的一声:“自己捡起来。”
看样子,这是在校园欺凌?
宁祈噤了声,不自觉地跟着紧张起来,定定地看着宋怀砚。
而后者低垂凤眸,漆黑的长睫犹如鸦羽,在微风中颤动。
闻声,他缓缓掀起眼帘,一双昳丽的眸子沉而冷,薄唇如刃,勾扯出一丝淡淡的讥讽。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可通身却蔓延开不动声色的威压,仿佛他才是那个光鲜亮丽、权势滔天的上位者。
然而下一瞬,他蓦地轻轻弯起唇角,眸光温柔无害,安静地应了一声,好似一只乖顺的小鹿。
他的神情转变,竟这般自如,方才的威严与冷意早已消失不见。
应声过后,宋怀砚俯身向下,欲拾起自己的书卷。然而在他指尖即将触及书卷之时,宋成思忽而迈步向前,靴子重重地踩在那本整洁的《孟子》之上。
靴底的灰尘泥泞粘连在封页之上,将端正的“孟子”两个大字玷污得模糊不清。
宋成思冷笑道:“跪下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