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蓝袍男子自知对方非富即贵,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只能憋着气拱了拱手,问:“这位公子为何无缘无故辱骂我与我的同伴?”
“真是奇了怪了,你们站那说了那位姑娘半天就不是辱骂,我就问了一句,你们全跑来指责我了。”
蓝袍男子本就在学堂受了气,见着商璟嵘和他好声好气说话,还以为对方是个好拿捏的人,顿时壮着胆子反驳。
“这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定,男主外,女主内。若是全天下的妇人都像她一样不守妇道,成日在外抛头露面,这世道不得乱套了?”
“这老祖宗还留下来规定,穿蓝袍的男子不能踏青,怎么不见你遵守?”
蓝袍男子越听越不对劲,“我熟读百家卷,怎的不知你这所谓的规定?莫不是你编来框我的吧!”
商璟嵘十分欠揍地一笑,“你没听过当然正常,这是你祖宗我刚刚说的,要是你上点心,就现在回去记下来,奉为圭臬。”
蓝袍男子气急败坏地抬起手,竖着一根手指对商璟嵘虚虚晃了几下,脸都被气红了,还是不敢对商璟嵘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举动。
“我看你刚刚评价那位姑娘的时候,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怎么到现在就哑巴了?”
蓝袍男子的同伴比他有眼力见多了,见商璟嵘是个不好惹的,早就悄悄溜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几番对话下来,商璟嵘已经没有了耐心。
他挥挥手,对迟刃道:“把他舌头割了,再让他进水里洗洗嘴,长长记性。”
蓝袍男子惊恐地向后退一步。
家里凑给他买书的钱他全用来与同窗在酒楼与赌场挥霍,书没读进去多少,身体倒是养坏了个十成十。
一副外强中干的身体,带来的反抗对于迟刃来说几近于无。
在迟刃抽出长剑的那一瞬间,一道轻柔温婉的女声出声制止他们。
“且慢,公子。”
迟刃见声音的主人是商璟嵘刚刚维护过的温氏千金,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望着商璟嵘,等待对方下达指令。
商璟嵘摆摆手,迟刃顺势松开拉着蓝袍男子衣领的手。
蓝袍男子被迟刃抽剑时的带来的刀刃嗡鸣吓得不起,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连滚带爬往远处跑去。
很快蓝袍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商璟嵘收回目光,有些不自在。
“刚刚那个酒囊饭袋在说姑娘的不是,在下一时气不过,出手教训了一下。”
温知梵面色不改,甚至细看瞳孔深处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公子可是刚来江南?”
“是,昨日刚到。”
温知梵点点头,“若是公子在江南多待两日,就不会在意刚刚那人的言论了。”
商璟嵘嘴唇微翕,却也明白自己的一切安慰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仅仅是因为他和温知梵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还因为温知梵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人的言论。
十七八岁的少女,内心强大得令他几乎震撼。
初到江南,他只听见那些污秽言论的冰山一角,就已经气得维持不了风度。
身在风暴中心的当事人,听到的恶劣程度只怕是只增不减。
温知梵用那双如秋谭般潋滟的眼眸望着商璟嵘,“公子是不是觉得我太过仁慈?”
商璟嵘仓促地低下头,不明白自己心里那股陌生的情绪来自何处,“不会。”
“公子不是江南人士,可能不太清楚。”
温知梵语气淡淡的,带着她与生俱来的悲天悯人的气质。
“在江南,温氏想要让一个人死很简单,让他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也不难。”
商璟嵘明白了温知梵的意思,“你是说……”
“刚刚那人名叫甄翰扬,平生好赌,家中凑出来让他买书的银钱全被他输了个精光,可你猜,等下他在路上捡到一锭银子,是会用它还清债务,还是继续来一场豪赌?当然……他很快就会被发现,用了假银子来置换筹码。”
商璟嵘顿时想通个中关窍。
若是这场豪赌也输了,甄翰扬该用什么来填平用假银子输掉的赌债?
手,脚……命。
这招数听着阴损,但想要避开其实也很简单。
不要招惹温老板,不要去捡不义之财,不要去赌坊……
千千万万条道路,只要避开其中一点,命运就会拐向其他地方。
可是甄翰扬绝对舍不得这比白白得到的天降之财。
这是一局有解,却避无可避的棋局。
“是在下莽撞了,差点坏了姑娘的事。”
商璟嵘丝毫不觉得温知梵心思深沉,反而很高兴她是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