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的难受
毕竟是走南闯北之人,沈蔚然迅速甩开初始的惊慌,他固有蛮劲而无招式,一把大刀在他手下使得虎虎生威,皆无法近身。
到底是比不过身经百战之人,黑衣人寻到他的弱处,一刀将其武器挑飞,沈蔚然手无寸铁。
几面齐攻的刀尖恍如放慢了速度,他明知自己该如何,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仿佛被无形的东西禁锢。
蹲下必然会让其刀口插入身后人背部,他沈蔚然虽无超群武艺,却有侠肝义胆,背后插刀的事情定不然让友人经受。
他念头万千实则只在一息之间,不知何来力量与勇气,生死间爆发的速度,他踢起脚下尸体。
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不知什么想法作祟,他竟一手抓起一人足部,以之为武器如同鞭子一般左右甩着。
场面惊悚骇人。
凭借着这招他硬生生抵住直面的敌人,尽管再如何克制,他的体力也接近透支,马上就要坚持不住。
好在这时援兵到来。
援手多了他反而弱了,两手颤颤都使不上力,人顺着重力方向自然滑落。
无力跌坐在地。
大司马回身双手抱起少年匆匆从突破口离开。
将军反常的行为令下属诧异一番,也不过是一瞬,他们记着自己的任务,留下一人剩下的人灭口。
少年爱洁,他速来白皙的脸上血泪交加,脏兮兮的如同流浪的狸奴,呆滞空洞眼中装不下任何物品。
大司马不由地心慌,他将少年抱得更紧,步履更显得匆忙。
来不及回家,他们临时闯入一家药铺,坐堂先生衣衫不整被拉起来,睡眼惺忪,在凌人阵仗下睡意全消。
“先生见谅,某实乃无奈之举,打扰先生了休息先给先生赔个不是,还望先生尽上全力。”
大司马直视大夫,请求的语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他紧紧盯着毫无反应的少年。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他无所适从,不知如何缓解。
时间流逝,他一分一秒都不能再忍受。红丝包围眼珠,大司马握着少年的手,害怕手劲过重。
血腥味刺激着大夫,呼气吸气都让他难以忍受。
先生医术高明,只“望”一步便知小郎君是惊吓过度,他本着医者仁心包扎开了药方,不计前嫌细细叮嘱注意事项。
“多谢先生。”
下属将大夫引下去,递给他一个重重的荷包,软硬兼施使得大夫感恩戴德。
大夫踮了踮荷包重量,一宿的担惊受怕都被治愈,他满足地回到自己的屋子。
“沈蔚然,你……我,明日带你去骑马可好?黑色的高头大马可好?”大司马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脸上的残痕,不断抛出他感兴趣的事情。
“怀陵有处庄园,最合适跑马。”
他絮絮叨叨从跑马说到舞剑,再提到百戏,“我听闻京城有傀儡戏,提线演唱,掌鼓帮腔甚是热闹。”
沈蔚然眼珠子转了,他头脑一片空白,只隐隐约约听到人声,模糊听得几个字眼。
他嘶哑着喉咙道:“我想跑马,还要看戏。”几个字扯得嗓子生疼,还是努力表达意向。
“好,好。”大司马轻柔地把少年揽在怀里紧紧拥住,恨不得揉进他的骨肉中,忙不迭地应和,只管答应下来。
“咳咳。”他安静地靠在男人胸膛,什么也没想。
屋子里只剩下二人,不知名的虫儿在外鸣叫,他们沉默着相互依偎。
“阿母该担心我了,等我回去肯定要被揪耳朵。”过了一会少年细小的声音响起,颇为忧愁。
“我已经派人传信给你阿母解释,你尽管放心。她若是要揪你,我拦着她让她先揪我。”
顺着大司马的话,少年脑子浮现这样的场景:高大的男人委屈难受地弯着腰,乖乖接受惩罚。
他喷笑出声,转而又埋入男人怀中,委屈巴巴地控诉道:“头好疼,都怪你。”他可不是傻子,那些个凶神恶煞之人的目标分明就是这个人。
“是,都是我不好。”向来足智多谋能言善辩的大司马只剩下一味地承认,全全接受少年的不满,只要他高兴便好。
沈蔚然语噎,不知哪处不对。别人已经事事揽在自己身上,可他还是难受得紧,又不知哪里难受。
“我自己坐。”
他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