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兜坳驱鬼(完)
”
芽儿一双眼瞪得溜圆,结巴道,“这、这些口粮碎银都是他为我讨来的?”
“倒也不枉他为你在村中捣蛋,你不自强自怜,你这孩儿怕是永远走不了。”
骆美宁扯过芽儿方才用来上吊的白绫,用火石一并在土坟堆上化尽了,“方才若是一口气去了,怕是只能与你孩儿在山间做一对孤魂野鬼,不比你于暄芳老妪家所过的那些时日难熬。”
她从芽儿撂在地上的大小钱与贡品中挑了些出来,在获知伊三水同意后,将余下一些与三官赐福玉圭齐包入一件披风里,搁在芽儿手上。
“发个誓吧,在你孩儿面前。”
芽儿眼中泪滴溜溜调转几圈,又啪嗒啪嗒似掉豆子一般落下,嚎啕大哭道:“当初思及顿顿饱饭都能从阴婚喜房里出逃,如今你待阿娘这般好,阿娘又怎不会好好活着?”
鬼婴故技重施,他顺着芽儿小腿一路攀爬,待他爬过纤细的腰身,芽儿恍若觉察到什么,“是你吗?”
鬼婴咿咿呀呀吐出些儿语,同之前在暄芳老妪家作乱不同,如今这儿语仅骆美宁能听到却也无法辨识。
芽儿凌空拢袖,胡乱将鬼婴搂在怀内,“你去吧,只有你好好的,阿娘才会好好的。”
鬼婴支着身子在她颊畔咬出道印记,终是在烈烈日光下散了神识,若星尘坠地,没了痕迹。
芽儿怅然若失,却笑出声来,“走了?”
骆美宁颔首,“如今你孑然一人,想活亦有难处。”
“哪有什么难处?芽儿一个寡妇,上得了山、下得了地,寻个地方落了脚,就是隔月卖上些山货也是能活的。”她以袖抹干眼边泪,“只要不闹天灾,还怕饿肚子不成?”
言罢,她又从三官披风团成的包裹内取出碎银递予骆美宁,“说来惭愧,芽儿此前还不信什么鬼神,如今他能回归正道,多亏了仙姑,这些碎银......”
伊三水打断芽儿絮絮叨叨一段话,“你准备往何处去?”
芽儿一张嘴努了半晌,“往北边,芽儿故土在那处,若是经年无灾,日子倒也和乐美满。”
“这碎银作盘缠勉强够用,你若真心相予,我们无理由不受。”
骆美宁忙将碎银推回,“我们做道姑这行的也得讲信用,方才你在孩儿面前收受了这些东西,我又怎能再取回?唯恐损了我后来的生意。”
芽儿复道:“当真?”
骆美宁不答,她佯作怒气十足,离了芽儿攥紧伊三水袖摆便走,“三水姐姐,你可还记得路?”
芽儿又欲下拜,却听那已经走出十余步远的人儿处传来道,“快莫跪我了,留些力气赶路吧。”
那被敲打成不能行事的琰三儿也不知清醒未清醒,怕是满腔苦水没处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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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美宁的威风劲儿在离开芽儿后便散了个精光。
算来,自昨日做法求雨前起,直至当下,她只吃了一碗村长端来的斋饭。
一些状似草料的东西下肚,即便和着大碗白米饭,熬到今日,肚腹也该咕咕作响。
而比起辘辘饥肠,骆美宁更担心自个儿去处,伊三水正似来时一般在前领路,她跟随者步步往山头上爬,累得够呛。
“三水姐姐。”她仰头朝着那道颀长倩影高声唤。
伊三水不但停步,复朝骆美宁所在之处行了些步子,将背篓中的水葫芦递予她手边,“你且饮些,方才日头火辣,又点火烧了符篆,唯恐人遭不住暑气。”
骆美宁不单单是饿,也渴。
她受不住空空肠腹,终是妥协,自伊三水手中接了水葫芦,倾斜着喝下数大口,才缓缓有了些精气神。
“三水姐姐。”做了许久准备,有些话只能直言。
骆美宁将水葫芦递还给伊三水,又捧起她的手,“姐姐觉得祖师观如何?黄道士如何?”
伊三水一双俏唇紧抿,似是寻思良久才答道:“......尚可。”
“不,祖师观里人个个是吞人不吐骨头的家伙,那黄道士若真有些修为在身,又怎会揽一观妻妾为乐?那童雅芝有意将离观短签留与姐姐,你难道瞧不出吗?那里面莫有人心中装得下你我二个。”
骆美宁平素皆需仰面瞧伊三水,如今她人恰好隐没于树影中,任她如何观察也看不出美人面上神情。
“美宁认为黄道士与琰三儿大抵是一路货色,那琰三儿之父为了隐瞒他幺子所犯罪行,才入观中寻我二人为老妪家亡人超度...他能与黄道士结交,可想而知。”
骆美宁决定趁热打铁,“若不是见了芽儿惨状,我亦只想为口饱饭与看似富贵的日子留于观中,但芽儿所经历之事为鉴,又岂能重蹈覆辙?”
她托了托身后包袱,“我们这回配合甚好,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