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中)
楚绯却伸手将他按下,让他继续躺着。
她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尚震惊于他的外貌,怔怔道:“流锦,我没想到,你生的这般好。”
流锦神情一凛,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发现他刻意留着的脏污都不见了。
楚绯见状便拎起来那湿帕子给他瞧,解释道:“你发热了,我给你擦脸来着……”
她又奇道:“你生的这样好看,怎么平日里都弄的全是灰尘脏污。”
流锦垂眸沉默了片刻,轻轻道:“好看、不好……很、危险。”
楚绯心中澄澈,从未见过肮脏黑暗,自然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她心中只奇怪,生的好看怎么还会危险,想要询问,却见流锦脸色呈现不正常的潮红,想必是还烧着,便硬是憋了回去。
她又给他拧了湿帕子,便不再与他说话令他费神,只让他好好休息,便自走了。
又过了十数日,已到中原近海,遥遥已能看到陆地。
听船上有人说,估摸着不出两三日便能靠岸,楚绯心中憧憬向往已久,激动不已,早早便去寻流锦,却四处寻不到人,她找遍了放置杂物的船舱和平日里他干活的地方,都不见踪影。
这商船就这么大点地方,人总不会凭空消失,楚绯便觉不对劲,寻到那中年胡人男子的住处,还未走到近前,便听闻里面传来说话声,竟是中原官话,忙屏息躲在一侧。
只听一男声斥道:“目光短浅!这般容貌身段,卖到绿绡阁去做小倌儿,怕是二十两银子都能赚得!让他糟蹋了,一厘银钱都没有。”
便又有人用胡语说了一通话。
而后又听另一个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胡语,这声音楚绯熟悉,正是先前虐待流锦的那中年胡人汉子,他语气带着疑问语气,又有点迫切。
在他之前说胡语的那人,又用带点口音的中原话道:“他说,当真能赚二十两银子?你可莫要骗我们。”却原来是通晓胡汉双语的译语人。
最开始那男声便道:“这是自然,这样好的货色,若放在绿绡阁,便是头牌小馆儿也做得,那时候咱们咬死价格,我看怕是要到二十五两,也不是不可能!”
那译语人又将这话译了过去,而后与那胡人汉子用胡语对话了几轮。
那胡人汉子先是将信将疑,最后语气中带了几分讨好之意。
那译语人便又用中原官话转述道:“那我们就说定了,全凭胡二爷做主。”
他顿了顿,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又道:“二爷也知道,咱们在这船上荤腥不沾,已三月有余,这小子生得实在美貌,跟个姑娘似的,摸一摸……是不是也不打紧?”
那胡二爷嗤笑一声,似乎看不上他们眼界这般低,道:“行了行了,瞧你们这猴急的模样,摸去吧,仔细着点儿,别给爷弄坏了,可要折了价格的。”
而后便传来唔哝之声,以及器皿摔落在地的碎裂之声,好似有人口中塞着什么东西,在尽力挣扎,这声音虽不清晰,但楚绯日日相伴,瞬间便听出来是流锦的声音。
她神情一变,此时哪里还想得到黑姑姑的嘱咐,莫要露武,不要闯祸。
只听“咣榔”一声巨响,她已是一脚踹在那扇舱门上,整个人凶神恶煞地冲了进去。
却见里面有三个牛高马大的男子,两个胡人面孔,一个中原面孔,那两个胡人正按着地上的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被捆绑的人身形瘦削,却用尽全身力气不断挣扎。
他头发已散落,口中塞着破布,上衣领口处被扯破,露出一片白净胸口,不同于往日蒙着脏污,他的脸此刻被擦拭的很干净,容色翡丽,神情惊惧,正是流锦。
在挣扎间,地上破碎的瓷器碎片已将他身上划出诸多血口子。
“滚开!”楚绯只觉血液都聚到头上,她一声暴喝,疾步上前,驱动内力,直接一掌击飞那个中年胡人汉子。
她此时无岐八卷已修习到第四层,却从未真正对人施展过,对于这招式的威力她也没有什么概念,此时怒火中烧,便几乎出了全力。
只见那胡人受了楚绯一掌后,闷哼一声,整个人便直接向后飞去,如同一个巨大的麻袋一般,直接冲破船舱,又飞出丈许,撞到桅杆上,重重掉落在甲板上,那大力几乎将桅杆撞断。
他身形极高大,此刻却瘫软着,门面冲下,一动不动,有血自脸旁流出,不知是死是活。
这商船也并不大,这声巨响令所有人都闻声而出,黑姑姑正晕船,一直在躺着歇息,此刻见楚绯不在屋子里,心中一突,也跟着出来看。
却说另外两人见楚绯一掌便将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击飞,此刻那人形状可怖,不知死活,只是吓得魂飞魄散,忙转身便向甲板跑。
楚绯本欲追上,却听躺在地上的流锦急匆匆喊道:“阿绯!”
她便四下看了看,找到一把剪刀,替他剪开身上的绳子,双手扣住他的肩膀,语气坚定道:“你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