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琢(上)
绝不坐着。
但是楚绯跟他截然相反,她自律到极点,对自己也狠得可怕。
元星予尚且还记得,他在六曲村时,下过一次冻雨,这湖州府地处南方,冻雨寒冷彻骨,那雨水滴落在皮肤上,便如同拿着冰刀寸寸刺入毛孔一般。
那日他早上起身后,听到淅沥雨声,便透过窗去看。
却发现卯时未到,院中冻雨蒙蒙,有一小小的身影在雨中打拳。
她的高马尾被淋湿,有碎发贴在额边,发尾甩过来的湿发粘在她的脸颊和脖颈处,身上的粗布麻衣被淋湿,硬邦邦却又湿漉漉的套在身上,已无任何御寒作用。
除了她的眼睛偶尔被雨水打的微微闭合之外,她面色如常,神情专注而坚定,一如每天练功时的模样。
那小小的少女拳法猎猎生风,脚上的步伐灵活,踩在院中水坑中,从混入泥土的脏污泥水中,溅起透明澄澈的水花。
元星予在那一刻方觉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成就是平白而来的,他原先也是奇怪楚绯小小年纪,也并无高人指点,怎生武功那般高。
但跟她相处了一段时日,他才发现那都是她日日比旁人更努力换来的。
他也曾忍不住问她:“你若是一日不练,又会怎样呢?”
“不会怎样,”楚绯只是垂眸想了想,又浑不在意道:“只是习惯了。”
而他曾经问过赵东宝,得知楚绯是从那次溺水后才变成这样的,三个月前的她不会任何功夫,很是孱弱,到底是有过什么经历,才能让她“习惯”这样的苦练呢。
也正因此,元星予是很少见过楚绯闲坐发呆的。
她仿佛天生不怕苦累一般,往往不是在练功,便是在练功的路上,好像有什么信念驱着她不断提升武功。
所以此刻,眼前这呆坐的少女便显得很不正常。
见她出着神,似乎都没发觉自己凑过去,元星予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啦?怎生还魔怔起来了?”
楚绯回头见是他,思维逐渐归笼,眼睛轻轻眨了两眨,突然眼神亮起:“你当初是怎么让我给你教功夫的来着?”
元星予被问个莫名其妙,奇道:“怎么想起这来了?”
楚绯忽闪着乌眸,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追问道:“我这是找你学学经验,你当时用什么方法让我教你功夫来着?”
元星予便也跟着回忆起来,用扇柄点着下巴,怀疑道:“……缠着你?”
楚绯拧着眉头,歪头沉思:“光靠缠着……真的有用吗?”
“那是自然。”元星予颇有经验地说道,又补充一句:“好女怕缠郎。”
楚绯似懂非懂,片刻又摇摇头,补充道:“不是女子,是男子。若是我想让一个男子给教我功夫,应当怎么做?”
“这功夫是普通的功夫,还是他的独门功夫?”
“算……算是独门的吧。”
“那便有些难了。”元星予眯着眼睛沉思,竟真的帮楚绯想起办法来。
“有了。”片刻后,他用收起的扇子轻轻一击掌心,笑道:“我有两招,必能让他教你。”
“哪两招?”
“第一招,便是让他收你为徒,以师徒身份传武功给你。”
“那第二招呢?”
“那便是,让他心悦于你,心甘情愿将自己的武功传给你。”
说完便上下扫视楚绯,静默一瞬,肯定地说道:“于你而言,还是拜师学武比较适合。”
楚绯听着他说的两个法子,脑中便跳出段琢站在平台边缘,周身云雾缭绕,那谪仙一般的模样,她在武功方面向来自信,但是在这方面,却实在没有信心让他心悦于自己。
于是她对元星予的判断深以为然,颔首问道:“什么情况下,会想收一个徒弟呢?”
“换做你自己,你想想你若是看见什么样子的人,便会动那收徒的念头?”
“那必定是习武的好苗子,能传承我衣钵的。”
“正是!徒儿是用来传承的功夫的,那就要找适合的人,要么勤奋努力,要么天赋异禀。”元星予点头,又继续分享经验,指点道:“若是再积极主动一些,缠得紧一些,祖传秘籍都不怕不传给你。”
楚绯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食指轻轻下巴,若有所思,连连点头。
而后又想到元星予喊着她“师父”却跟他说的这两项素质毫不相干,忍不住斜睨他:“原来你也知道做人徒儿,是要勤奋努力和天赋异禀的?”
“你到底又看上谁的独门功夫了?”元星予只当没听到,凑上去笑问道。
楚绯不答,突然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展颜一笑:“不过,你确实也并不似我想的那般无用,多谢了!”
“等会,说谁无用呢……”
元星予还在跳脚,却见楚绯已大步向院外走去。
她神情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