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8
Episode 8
芙蕾达是两个月前来的。
阿尔莎还记得自己当时正在给理查德准备退烧用的药剂。
倒不是理查德发烧了,而是去年初春,那个遗传了妈妈一头红色卷发的小男孩大病一场,差点回到上帝身边。自此之后,格蕾丝就总是精神紧张,她生怕孩子再发烧,因此请求阿尔莎在得闲的时候多准备一点退烧药剂,好未雨绸缪。
阿尔莎从来都无法拒绝格蕾丝,她于是清晨起床,从药草园中摘了足够的短舌匹菊,打算回小屋加工。
春天并不是短舌匹菊的花期,但由她照料的蔬菜和药草,总是有超乎寻常的收获时间。
每当这时,阿尔莎就会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有意识到过这里边的奇特之处,没有想过“治愈者”这个名称里隐藏的含义。
她捏着那一把白色的小花转了转,为自己的迟钝笑着叹一口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乌鸦飞过来,停在她的肩膀上。
这还是她母亲的那只乌鸦,黑羽边缘镶了一圈白色,它曾经是她母亲最忠诚的伙伴,现在则是她最好的帮手。
阿尔莎伸手抚摸了几下黑亮的羽毛,乌鸦的喙在她的脸颊轻轻碰了碰,然后扑棱着翅膀,朝屋后飞去。
阿尔莎将药草塞进围裙的口袋里,跟在乌鸦身后。
乌鸦并没有飞出多远,它很快停在溪边的草地上,阿尔莎也看到了倒在草丛中的人。
“我的天!”
阿尔莎提起裙摆跑过去,她扶起对方,发现是一个和她一样有着乌亮黑发的女性,“你还好吗?你受伤了?”
“不,不……谢谢,我没有受伤。”
黑发女性在阿尔莎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坐起来,她那双美丽但无神的眼睛“看”着阿尔莎,微笑道,“我只是想在溪边洗一把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下,可能是一时没能把握住平衡……”
但阿尔莎从她泛红的脸颊上看到了原因:“我想你在发烧,”手在对方额头上贴了一下后,阿尔莎确认,“没错,你在发烧。来吧,我正好在做退烧药剂,你只需要服用次,然后躺下休息一天,很快就会恢复的。”
一天后,芙蕾达并没有恢复。
两人已经互通了姓名,阿尔莎也得知芙蕾达要拜访的人正是自己,因为后者从丹佛的卡米莉亚那里听说,Weyward的阿尔莎有一些家学渊源,在治愈者中出类拔萃。
“噢,卡米莉亚,对……”阿尔莎点点头,“我知道了,你的确需要一点帮助。”
芙蕾达应该只有二十出头,但阿尔莎猜测她身怀某种疾病,因为她不仅像上了年纪的人那样腿脚不便,而且还像五岁的理查德那样高烧反复。按照阿尔莎的估计,她可能需要三倍于常人的时间才能真正痊愈。
这在年轻人身上是很少见的,阿尔莎坐在炉子边,一边等待水开,一边思索着问:“芙蕾达,你这样的症状,是从小就有吗?”
“症状?”
“比如一旦生病,就很难恢复。”
“哦……不,”躺在阿尔莎的小床上,芙蕾达笑着说,“我小时候是出了名的烦人精。”
“烦人精?”
阿尔莎也笑了,她从现在的芙蕾达身上一点也看不出烦人精的模样。
“是的,不够健康的话,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我想也是,”阿尔莎叹气,“那就是长大之后的事了。”
治愈者站起身,她在茶杯里放了几颗晒干的蒲公英,然后用沸水冲泡,放到芙蕾达手中,又安抚她说,“不用担心床的事,格蕾丝——我的朋友,她说可以送一张新的床过来,今天下午就会到,所以你安心躺着吧。”
“谢谢……”芙蕾达停顿一下,“关于这些‘症状’。”
“你记得它们具体出现的时间点吗?”
“我认为它们无法被治愈。”
阿尔莎一怔:“什么?”
芙蕾达沉默。
从芙蕾达的神情中,阿尔莎意识到眼前的人另有隐情。
她于是重新坐回炉子边,语气轻松平静地说:“当然,你不用强迫自己说出来。不过如果你认为自己有什么需要,比如想睡一个好觉,或者有哪里不舒服,都请随时告诉我,我有一些药剂可以帮助你。”
阿尔莎耐心地摘着中午要吃的豌豆,没过一会儿,她听到芙蕾达慢慢说:“大约五十年前,我离开了慕尼黑。从那时起,我衰败的速度就变快了。”
“……”
这话毫无预警,阿尔莎的手停在原地。
房间里静了片刻,一粒豌豆从指间落到碗中,那轻微的滴溜声将阿尔莎惊醒,她惊讶地转头看向芙蕾达:“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芙蕾达重复。
但半躺半坐在床上的人看起来甚至比她还要年轻一点,阿尔莎忍不住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