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抬手使她噤声,谢皎心下一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说的就是目下下的状况。谢将军不可能为她所动,但不说实在不甘心。
他示意女郎到他近前来,指着堪舆图说,“这是河东道,叛军已经打到东都城下,十五日内如我没有挥兵南下,东都必陷敌酋,紧接着就是太原府、晋州,到我所在的朔州至多两月而已。”
谢皎听他说着,垂下眼看脚下的青砖,她知道周大人和他说的都不假,“可我一个人,纵使我出自谢氏,能抵来援兵粮草吗?”
“世家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陇右雄踞关外想要染指中原,河东道是他们在关内的锁钥,他助我御敌,我谢氏在河东道就在,如河东道为叛军辖制,陇右李氏想要入主中原只怕不知要到哪年。”谢将军说罢,负手站在堪舆图前,仿佛眼前就是河东道的山川沃野。
陇右同河东道之间权利的交易,和社稷庶民没有什么关系,谢皎在这场交易里最多算是个信物。
还不如说是为了黎民百姓免受战乱疾苦,谢皎昨日还以出降吐谷浑的公主劝诫自己,公主尚需远嫁到化外之地,她只是节度使的女儿,出嫁的还是故土。
本来准备接受命运安排的女郎垂下眼睑,很怕她父亲从中看到心中难掩的怨愤。
谢权忠一辈子投身军旅,阵前将士全为他的号令是从,在长安家中陪伴妻小的岁月总共不过两三年。他深知此次把小女儿远嫁陇右李夫人不能饶了他,是以先斩后奏,但内围妇人的意见不足予闻,他是谢氏家主,是他们的天。
至于小女儿的意见,她怎么会有意见,女郎的婚事全是大人做主。
他转身看向谢皎,这是他三个女儿中最乖顺懂事的一个,不似那两个只会让他生气的狗东西。却唯她嫁的不如那两个长姐如意。
他心下难得的升起一点酸涩,爷娘还是盼着儿女能长在自己身边,“此去陇右你一人即我谢氏,只我谢氏还辖制河东道,李氏必不敢小觑你。”
谢皎不言声,心下一片冷然,既要拿她取信李肃,又要装点的深情厚谊,她出嫁受了委屈,难道谢家会为她同陇右李氏翻脸不成。
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反正也得嫁过去,陪嫁是女子立身的根本,旁人有母亲备办,她的母亲远在晋州不知她的情势,她只好自己打算。
“女儿全凭父亲大人做主,只是不能陪伴爷娘,再没有我进孝心的余地。”抹去鬓边的眼泪,泣涕道,“母亲在家中为我置办一应田庄土地作为嫁妆,我远嫁陇右用不着了,请父亲做主分配给两位长姐,也是全了我们姊妹的情谊。”
谢权忠听得心下尴尬,嫁女匆忙又没有主妇主持,寻常的嫁妆都已经备办,只田庄土地却丝毫无有。他本来愧对小女儿,想了想,沉声道,“长安准备的陪嫁不动,我再命随你同去的郎将在鄯州备办同样大小的田庄。”
“随行的五百兵士也同你一道留在鄯州。”
说完女郎已是伤心泣涕不能自已,从衙署出门来回后堂,谢皎像抛麻袋一样把自己抛在小榻上,田庄土地自然是不嫌多,五百兵士到是出乎意料之外。此去万里迢迢,又是那样荒蛮的地界,想到此处,谢皎只觉得把金山搬过去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