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食肆(5)
性些时日的感受,季朝澜不得已作出了违背心意的选择,倘若她从皇宫出嫁,恐怕他真就成了困死宫中的孤家寡人。
只是为什么不能两全呢?
谢知意扑进他怀中,双手揪紧他的衣衫,不愿他瞧见自己泪流满面,喘息着,思索着,她逐渐平息心中的起伏难耐,黯然神伤。
哭泣无用,前路漫漫,她不能轻言放弃,不能躲在季朝澜羽翼之下。
“皇兄......我会同你一起撑起这江山,即便我是女子,现下只有一间食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一步一个脚印,终有一日我会追上您的步伐,您立于万人之巅也就不再感到孤寂。”
季朝澜抬眼看向乾清宫半开半阖的门外,掠过一道青色衣摆划出的圆弧,他轻叹一声,将毕生至爱纳入怀中,“嗯,朕会等你,先帝教朕教得最正确的一件事便是忍,忍到拨云见日,便可王道不孤,如此在世间行走再无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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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侯府在城郊的庄园需要修缮,谢知意再次早早被系统唤醒,这回却没有哈气怨怼,换好衣衫便匆忙出门。
在同季朝澜交谈之前,谢知意并未想过自己要去往何方,身为帝姬在宣朝无人可以欺侮得罪,拥有系统做什么都手到擒来,因而她放任自己率性而为。
而今她知晓所获得的一切皆由他人牺牲所得,包括生身父母,太后和季朝澜,还有千千万万宣朝百姓,试问她真能心安理得去自私享受?
平南侯府的庄园比宋怀安形容的还要开阔别致,未见时,她只以为是农家小院,实则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青松翠柏,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可比皇家行宫,如此雅致别院,他却舍得借她开办学堂......
宋怀安今日未着青衣,一身干练黑袍,更显男儿如利刃般硬朗强健,他提步从主院推门而出,神色不似往常亲和温润。
“臣恭请殿下安,别院地契已备齐,今日由臣转交于您。”
他言语生冷,倒真如商沐清所说不假辞色,同任何人交谈都一如与同僚传话,秉持公事公办。
也顾不得他的语气,这别院白给她怎么行?
谢知意忙出声拒绝,“我只是租用,不付租金已是过意不去,如何能凭白得平南侯府一座别院?”
宋怀安眉峰如剑,目光似有不忿扫向一边,低低嗬气,仿佛失意丧气至极,“平南侯府得殿下下嫁便是占了天大便宜,这里是臣祖父母情谊浓时所择居所,祖父于生前转赠予我,盼我同未来妻子能常来小住,因而别院您本应享有一半,加之终归是臣亏欠您良多,即便另一半归您也无法偿还。”
言毕,他双手举起锦盒递至谢知意面前。
她知宋怀安有心事,可他们还未能构建互相分享隐私和秘密的信任,最好的办法是沉默和尊重。
许是他想起同祖父母的点点滴滴,不愿意居住在会唤起死去亲人回忆的别院里,倘若她收下能让他好过些,那收下便是。
思及此,她从宋怀安手中接过装有地契的锦盒。
“失去的便已经失去,世子合该向前看,至于什么便宜亏欠,我以为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光明磊落,婚约缔结于你我都是得大于失......”
谢知意看着宋怀安的神色逐渐暗淡消沉,不知如何继续措辞。
宋怀安苦笑,嗤道,“清清白白......殿下说的是,臣思虑过重,婚约之事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是好极。”
既如此,你缘何不喜?
谢知意不知如何回应,在过往印象里宋怀安从未有过如此颓唐消极的时刻。
似是察觉到谢知意的无措,宋怀安不欲继续谈论一个无果话题,亲自领着她在别院里绕行一圈,介绍各座楼阁庭院将来的用途,或可作为教习室、书房、手工房、考核室等等,详尽明确,显然是下了大功夫做足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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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如往常送她回宫,一路上谢知意欲言又止。
显然宋怀安并非因哀思而为别院烦忧,他大刀阔斧改建和修缮别院,足以证明他不囿于追忆过往,那还能是为何?
“世子,你近日可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宋怀安正欲上马回府,听见谢知意出声询问,他轻握缰绳,转身向她示意,“殿下快些回去吧,皇上......应该还在等您,臣并未遭遇变故,只是看明白了一些事,多谢殿下关心。”
季朝澜确实在等她,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按耐住心中疑虑,谢知意向宋怀安挥手告别,转身回宫。
下次见面就是婚仪,同宋怀安做夫妻,她心中是有几分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