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故人来

“阿娘！阿娘！别走！”

皇城寂静苍茫的雪地里一个只穿单衣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追逐着一位青色衣衫的女子，可那女子像没听见似的带着一队金甲将士们翻身上马朝城门奔去。小女孩顾不上崴伤的脚赶忙爬起来朝他们追去，“娘！娘亲！求您了！”小女孩喊得声音嘶哑，鞋子也不知道跑丢到哪儿去了，一双娇嫩白皙的小脚在雪地里冻得发紫，被石子磨得几乎一步一个血印。小女孩执拗得很，明明已经看不到马队的身影，大雪纷纷扬扬将马蹄印都遮盖了去。她还是固执的朝城门跑，大雪落在她头上，肩上，眉眼间皆是雪。她知道的，阿爹也是死在雪中，死在这样的大雪里……

一片雪花遮住了小女孩的眼，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再清晰时，小女孩已成为了一位姿容万千气质华贵的少女。

“传朕旨意！六皇子萧楚河废除名册，贬为庶人，即刻离京，无召不得归京！”

少女面前背对她站着一位红衣华服的少年，那少年和记忆中的阿娘一样一句话也不和她说，径直朝前方走去。少女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心中升起一阵惶恐，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快拦住他！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快拦下他！

瞬间，端庄的少女似乎和小女孩合为一体，再度像小时候那样奔跑起来追逐着那个同样不会回头、不会停下的身影。

“萧楚河！别走！求你了！别走！你答应过我的！不会走的！”

少女追逐着，可是周围突然出现了一群人，他们拦着她不让她去追。

“走开！走开！萧楚河！”少女看着那人越走越远，都快看不见了。

少女双手画符一个八卦阵出现在身前，将周围拦住她的人都震退开来。在少女好不容易追到那红色身影时，一袭紫色宫装的夫人出现挡在两人之间。

“佑宁！”紫衣夫人皱眉唤道，声音温柔婉转，却带着些不赞同的意味。

“姨母，快帮我拦住楚河！帮帮我！”少女急道。

“佑宁！”这一声已是呵斥了“即日起不得离开景泰宫！”

“姨母……”少女似乎不敢相信“为什么？”

“佑宁，不要胡闹！你不是你一个人，你是泽宁郡主，是未来影宗继承人！更是那六十万戍守边疆的轩辕王军的希望！你要背负着这些人的命去违抗圣意吗！你要他们怎么办！”

少女看着再度远去的红色身影，她知道，这次自己又追不上了。少女无力的蹲下身子，双手抱住双臂将脸埋在臂弯间崩溃大哭。紫衣夫人神色也颇为不忍，将她揽进怀里像幼时那样轻轻拍打她的背。

少女再度睁开眼，泪眼婆娑间是熟悉的床幔。

‘原来，又是梦……’

少女神思还沉浸在梦中一时无法抽身出来，缓缓起身看向从窗外倾泄进来的月光。少女赤脚走向那处光亮，月色下原本绝世的容颜却是那般苍白无力，原本应该神采奕奕的双瞳只是惨淡的映照这月光，一袭月白寝衣包裹着瘦削的身形，墨发三千随着微风轻轻扬起几缕发丝。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郡主！”守夜的小宫女进来察看，看见女子站在窗前吓了一跳，忙掌灯走过来将女子带回床前。

“郡主这会儿醒来，想是夜里渴了？”小宫女将女子双足放入被中，为她盖好被子道“现下还早，郡主再歇歇吧。奴婢给您端杯安神水来。”

女子一声不吭把她带回来她就乖乖躺在被子里，小宫女像早已习惯了似的自顾自忙去。

“郡主，安神水来啦！”小宫女怕惊扰到女子，声音不敢太大慢慢朝床榻走去，走近了才发现床榻上的人竟然不见了！

“郡主！郡主！您去哪儿了？”小宫女霎时慌了神，到处寻找。不多时整座宫殿都亮了灯，寂静的夜晚突然变得喧闹了起来。

“佑宁不见了。”明德帝和宣妃坐在亭中喝茶。

难得宣妃主动邀请，明德帝虽知她恐怕是有事才来找自己却也还是很开心地赴约而来。却不想，一开口就是这么个消息。

对面的女子优雅地品了口茶，双眸望向远方道：“这会儿应该出城了吧。”

“你故意放走她？为什么？”明德帝倒没多少惊讶，那孩子能等到现在也不容易了。

“佑宁的心疾愈发严重了，在这么下去她迟早会要了自己的命。陛下可以无愧于任何人，可唯有佑宁……”宣妃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这是陛下欠她的。”

两人沉默良久，明德帝终于开口道：“朕知道了。”说罢，起身离开。在踏出亭外的时候道：“朕此生不后悔任何决定，对你也是一样。”

天启城外，策马飞奔了一夜的楚佑宁戴着帷帽见身后并无人追来，心下稍安。慢慢降下速度，拿出地图仔细分辨道路。她不知道萧楚河现在在哪，但只要她一日没听到他的死讯，没见到他的尸身，她就会一直找下去。不过是失踪而已，大不了她踏破北离南诀总会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