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程婆婆忙站起身退了半步摆摆手,眸色一转换了迂回些的思路轻言细语地佯装劝慰道,“你之前不也说恨透了这俩拖油瓶子嘛,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虞晚乔听明了这老婆子的心思,她心中冷哼一声,沉声威胁道,“程婆婆,你这些年做了多少丧良心的事,心里总是有数的吧,若是不想去官衙那里惹麻烦,就趁早打消卖了我这俩孩子的念头!”
程婆婆再不装了继而面露狠厉之色,索性指着虞晚乔的鼻子开骂道,“你当你是什么东西,克夫败坏家门的贱女人,呸,我就是想着你要卖你家那俩孩子的情分上才救了你,不然我就是救条狗也不会扶你一下!还请孟老汉来给你治病我真是闲的!”
说罢转身快步就走,临了到了门口,还朝炕边的方向啐了一口吐沫,任由屋门大敞着寒风吹进屋子。
虞晚乔被冷得直哆嗦,她不得已只能亲自下炕去关门,木门正要合上之际她无意间瞥见墙角两摞不太正常的“雪堆”。
隆冬岁月,漫天飘雪,小道的积雪也早已有一尺之深,丝丝缕缕的刺骨的寒钻进骨缝,远处两摞墙角处的“雪堆”细看来像极了精雕细琢的雪人,小儿垂髫总角模样,双手环胸抱紧着自己屹立在墙角。
不好!
怕不是逃出家的那两个陈家孩子,大雪封山逃不出去,又知做了错事只敢胆怯地躲在外院墙角,不知待了多长时候,此刻怕是早已冻僵了。
念及此,虞晚乔耐住外面的雪寒,尽管冬日狂风在耳旁呼啸,她此时心中急切忙往“雪人”奔去。
一步没踩稳,接着扑通一声栽倒在雪地上,彻骨的寒顷刻无孔不入的侵入单衣,她勉强爬起,手指颤抖着拨开雪人脸上的雪,终于露出了孩子的脸。只见那脸上早已血色无存,苍白的一张脸,唇上也早已泛起深紫色来。
“孜儿,醒醒,”虞晚乔极力摇晃着冻僵的孩子们,却没有半点反应,心道这样不行,得先抱进屋子里去取暖解冻,不然这寒冬腊月里怕是再晚上一刻,就性命不保了。
虞晚乔艰难地将两个孩子一前一后抱进屋子里去,而后又去柴房抱来两捆柴火,把火炉子烧的通红,又在上面坐上一壶水烧开。
先用冰水将两个孩子冻僵的手脚揉化开,又慢慢添着温水。功夫不负有心人,慢慢地两个孩子才有了点反应,约摸过了有两个时辰,躺在炕沿的陈子商轻咳两声这才悠悠转醒。
他见到眼前一幕,恍惚间觉得不太真实,温暖舒服的房间,炕旁炉膛内腾腾的火焰,还有身上盖着的厚棉被,无一不是像梦境。
他已经多久没有过这样的被人爱的时候了,念及此眼泪止不住地潸然落下,泪水模糊了视线,火炉旁那往膛内添柴的辛勤背影像极了早已故去的母亲,他一时分不清是梦与否。
若是梦,只愿多做上会儿这梦……
“你醒了,”虞晚乔余光瞥见身后人的动静,忙朝粗布短衣上擦了两把脏手,热情地招呼道,“我刚烧开水,等会儿我拿个碗来泡碗糖水,你喝了先驱驱寒。”
说罢,没一会儿她就端来一碗温热的糖水,却瞧见陈子商那警惕诧异的眼神,好似视她为邪祟妖怪。
“你怕什么,这糖水里又不苦,”刚说完,虞晚乔才后知后觉自己怕是太过热情吓到他了,于是暗自下了决心装作对他厌恶的模样,“不是打了我然后逃了吗?怎得又回来找气受?我虽然是你们的后母,但也是想让你们能有个好人家收养照顾着,免得跟我吃苦……”
虞晚乔自知自己这话全是虚妄言任谁也信服不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待在这个穷家里有什么好的。哎,既然你俩不愿走,那就在老陈家待着吧。”
陈子商一脸错愕,更加怀疑这是不是梦了,他最知眼前这个女人的恶毒刻薄,今日这是怎么了,脑袋搭错筋了还是被鬼附了身了?这话全然不像是她能说出口的。
他不着声色地向炕里退去欲要逃离,却突然感觉到压到了什么东西,低头定睛一看,正是他的妹妹陈孜儿,他心下一惊忙摇晃着她试图将人叫醒。
却被人从身后拉开。
虞晚乔忙叫住他,“别动你妹妹,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猛地一遭在外面冻了一夜发了场高烧,今早才退下去,先别叫她。”
“穿好衣裳再下炕,”虞晚乔临走又嘱咐了句,随后就起身离开又去了厨房,只留下陈子商端坐在那里一脸茫然。
——
厨房很是破败,像是长时候没人用过的一般,灶台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她极力抻了抻胳膊垫着袖口处的布掀起锅盖来,这一动作使那尘封已久的灰尘纷纷扬起,虞晚乔忙掩了掩口鼻。
待看清了,发现锅底还是漏的,真服了……
她已不抱希望,绕到灶台后的一个方形石台,见上面凌乱地摆放着几口小坛子,右侧还有两口大些的米缸面缸。虞晚乔一一打开来看,却见个个都见了底,只剩下面缸里约莫还能有一碗的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