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殿萤飞思悄然(三十九)
如鸢醒转的时候,已是在几日之后。
清晨的竹林薄烟缭绕,露水从青翠的叶上滑落,晨曦方起,密林间投下几许光辉。些许光亮透过窗落在如鸢脸上,纤长的眼睫微微闪动,感受到几许微凉的清风拂过自己脸庞,皱了皱眉,便缓缓睁眼。
片刻,萧云淮从隔壁端了药来,正好看见如鸢趴在榻上呆呆地看着他,想捏自己一把却又不太能动弹,牵扯着伤口立时有些钝痛,却道:“我果然还活着啊殿下?”
倏忽间,萧云淮笑出了声,却觉眼眶微润。
“你别动,我扶你起来!”
他匆匆放下手中汤药,轻柔地扶如鸢起身,刚到这里时她本还只能侧着睡,但一个姿势压久了终归不好,楚逸之便又想了法子,在她腹下垫了个软枕,让她趴在榻上,如此,她手臂跟肩上的伤也能好的快些。
“咱们这是在哪儿啊玉郎?”
如鸢吃力地坐起,扫了一眼陌生的环境,却觉得前胸后背都好生疼痛,尤其是后背,正要伸手,萧云淮忙一把拉住她:“你别碰,你背上有伤,切不可乱动。”
他温和地看着她,好像许久不见一样,又道:“此处是元昭山上的一处茅庐,是医仙楚逸之的住处,就是那个我跟你提过的擅医的朋友。他已经替你诊治过,已经没什么大碍。”
“元昭山?就是你上回说的观景极好的那个元昭山?”
如鸢愣了愣,一时间脑子有些乱,上回同萧云淮夜游叩月楼时,听他说起过此山,那日他道她不可再窃辟阳珠时,也的确提到过有一位行医的朋友,愿请他给府中公子治病。
山便罢了,可这朋友......
萧云淮不想她还记得,笑着微微颔首,“正是。”
如鸢当即极为惊讶,“玉郎你说的行医的朋友,竟然是天下第一的医者,医仙楚逸之?”
她混迹江湖许久,大名鼎鼎的医仙名号可不是没听过,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到了医仙的住处,还得他出手救治,竟不知自己是不是没梦醒。
萧云淮见她抬手往自己脸上捏了一把,实在可爱又好笑,可如鸢瞅了瞅他,愣怔间,倏忽明白了些什么,想想也不奇怪,毕竟眼前人是淮王,有医仙这般的人做朋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你也听过他?”
他微挑起眉梢,便见如鸢使劲点点头:“我行走江湖许久,自然是听过医仙楚逸之上至九天改生死、下入冥殿夺幽魂的名号,只是我不过一无名之辈,也只是听说,从来无缘得见罢了。”
萧云淮见她满脸景仰,想着楚逸之那厮若见到了不知多臭美,便笑着端过药递到她跟前,道:“楚先生一早便出门替你采药去了,待会儿他回来你便能见到他,眼下先趁热把药喝了,别放凉了。”说着边用勺子匀了匀。
如鸢本是想自己接过来喝,可一抬手才发觉自己双手缠得跟粽子似的,虎口处还隐隐作痛,胳膊肩膀也俱都抬不起来。她眼巴巴地望着萧云淮,怎么会这样,而萧云淮只是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这不是你自己作的孽吗?
她愣了愣,才记起,哦对,自己那日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极其勇猛地徒手接白刃。
奈何不得,只能是萧云淮一如既往地一勺一勺喂给她,而如鸢刚尝了一口那汤药,便险些喷了出来,“这什么东西?!好苦!!!”
平心而论,她这辈子也不是没吃过苦药,可萧云淮递来的这碗东西,可以说是苦到她抓心挠肝,苦到发齁,也不知是什么药熬出来的,碗里泛着黑盈盈的光,看着倒更像毒药。
她的脸拧成了块痛苦的抹布,萧云淮也忍俊不禁,却犹一本正经地道:“苦是苦了点,不过没法子的事,谁叫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可如鸢实在难捱,耸了耸鼻子,讨饶地看着他,而萧云淮也始终用坚定的眼神温柔地回应:“再不喝就凉了。”
奈何不得,她只能再添道:“可这太苦了。”只是话刚说完,便听得一清扬声音破门而入:“良药苦口!”
随之一袭白衣飘飘风度翩翩地自门外归来,背上还背着个竹篓,手中握着一掬刚洗净的带绒毛的白花,来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医仙楚逸之。
“刚好,把这个给她加进去,就着汤药一起嚼了,今日踏遍了山头,就这么几朵,此物去腐生肌、愈合伤口疗效最好。”
楚逸之一回来便行云流水地把竹篓卸下往边上一放,走到如鸢跟前,径直将手里的白花扔到她碗里,一边量着她的神色,“恢复的不错。”说完便冲她笑了笑。
他似一股山里的清风扑面而来,神情恣意,眉目硬朗,浑身一股逍遥洒脱气,看向如鸢的目光炯直而含笑。
如鸢愣神地望着他,随即诧异,一眼望向萧云淮,只见萧云淮点点头,“这便是我跟你说的医仙楚逸之,这几日都是他忙里忙外照顾你。楚神医的医术一向最好,你听他的,一定很快就好了。”
这便是传闻中的医仙?如鸢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