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殿萤飞思悄然(十五)
最是威严端肃、不苟言笑的一个人。饶是如此,暗地里倾之慕之的宫女们也多了去了,毕竟禁军大统领就该是这般。
倘若眼前人就是贺青,生得玉相入骨又英姿无双,逼人的气势更像是那么回事,夜里值守四处看看,谈笑间也不压低声音不怕引来侍卫也说的过去了。
这可不就是多少人思之慕之的堂堂禁军大统领贺青吗?尤其这挺拔矫健身姿,一看就是实打实练过的。
如鸢深吸一气,刚刚她好像还凶他来着,还在心里骂他是王八犊子来着,尤为要紧的是,还直接当面说他是太监......
一刹,风止心停,她只能强自镇定地再问一句:“你真的是贺青?”来拖延时间。
“我不是,你是?”他也学着如鸢适才那句,自觉是笑如春风地打趣了道。
殊不知如鸢看着他“笑面虎”一样的温和笑靥,眼泪都悬在眶中,千想万想,她都没想到眼前人会是贺青。方才说他的那些话便罢了,要紧的是他的身份,是自己竟就这般撞上了禁军大统领。
如鸢深觉自己实在是倒霉催,崴了脚,落了水,又天杀地遇上禁军统领。做贼心虚的感受立时袭遍全身,一瞬从头到脚额外清醒,生怕被他敏锐的目光洞悉一切,不仅看出她有身手,再逮出她冒名顶替来路不明地入了宫......
只浑身一颤,她想都不敢再往下想。
“贺统领说的什么话,我自然不是......”
略微讪笑,如鸢将头摇似拨浪鼓,目光低垂,老老实实地立在那里话也不敢说了。
贺青哪知她现下脑子里已经过了数种悲惨的下场,只见她一瞬收敛老实的模样实在好笑得紧,想着是不是自己的气势太威赫了,把眼前人吓得噤声,便柔和些道:“那你呢,你是哪个宫的小宫女?叫什么名字?方才在这儿做什么呢?”
他之声音明明朗如清泉,潺缓流过,细润轻柔,好像也没有质问的意思。可如鸢还是做贼心虚地眉眼一跳,果然,一连三问,句句皆问在点子上!他在探底!
她哪里敢说自己是哪个宫的,一时也顾不得脚痛,只手底下捏紧了衣袖,心间做好了若是这禁军统领敢带她走,自己就立马给他一拳的准备,且一定要打眼睛,免得翌日他若四处来拿她,总归他也不知她是哪个宫的,也就无法睁眼识得了。
但仅仅转瞬间的思量,如鸢当即又意识到,这个想法错得有多可怕。素闻贺青武艺超凡,深不可测,倘自己一旦出手,只恐抬手间便会被化解掉,这样一来,她身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宫女胆敢袭击禁军统领,岂不是在明说自己有问题,眼下还不定的局面直接就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她咽了咽,后脊梁一片寒凉,绝对不行。
既如此......如鸢蓦地深吸一气,做人嘛,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
她只深深望了贺青一眼,凝眸间,贺青以为她终于肯说了,然接下来一瞬,根本未及他反应,便见如鸢身似软无骨地忽朝他这边一倒,一个湿嗒嗒的身影扑了过来,骇得他眉眼俱跳,她却径直滑落了下去,咬着牙狠掐了一把脚踝,跟着抱紧了他大腿。
仰起头来,正赶上泪水滑落。
“贺统领我错了,我不过是睡不着就出来闲逛了一会儿,坐在这里吹了吹风,我什么事也没干,真的!我敢发誓!”
对,她敢发誓,至少她今天的确是什么都没干。
“宫里的规矩我都知道我都懂,我保证下次再不犯了,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睡觉,绝不到处乱跑!你就放过我这回吧,你看成吗?贺统领求求你了!”
贺青被她拽紧了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实在哭笑不得,他什么都还没说呢,不过就是随口问问,哪知这个小宫女怕成这样,看来还是没见过世面,真是无赖得紧。
而如鸢心里扑通扑通,自己这般豁出去了,实在不知这端肃威严的贺大统领吃不吃这一套,万一行事不成,反惹得他心生厌恶,要公事公办......
这么一想着,如鸢又收敛了些,不敢再直视他,涕泪也万不敢蹭到他身上。
她本就湿透了衣裳,眼下冷风刮过,她伏在地上又惧又颤,像只落水的猫儿伏在地上乞怜,这般下去免不了一场风寒,贺青眼底划过几许隐忍,她落水还是因为他,但又令他实在哭笑不得。
“我何时说过要抓你了?”
贺青抬腿拔了拔,奈何如鸢死死抱着,他动弹不得,只感受到自己的裤腿也湿了些。
如鸢愣了愣,复又抬起头,“你不抓我?”
贺青实在哭笑不得,“我抓你做什么?你又没犯什么事,难道就因为你半夜不睡跑来吹风,我就要抓你受罚?何况我若真想抓你,直接将你拿下便是,何必跟你说这么多?”
说罢,他看了她一眼,忽朝她垂下手来。
如鸢怔住,呆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搭手上去,但看着他神情坦诚明朗,任由她如何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