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二十七)
数日过去,便是如今如鸢又含笑端坐在云来客栈中,一边饮着清茶,一边遥望着窗外行人。
上山的事情她只是挑挑拣拣地同李云香说了些,譬如那贼匪头子胡一刀一狼牙棒捶断她的肩膀、她又因此滚下山坡......到后面险些死在昆玦洞口的事她是绝口未提。
可饶是如此,犹见李云香听得心惊肉跳,尤其听到她如何放火烧了疾风寨时,是又打心底里佩服她足智多谋,却又红着眼后怕她孤身犯险。
这些事如今说来只是一场笑谈,如鸢安慰地抚了抚她,添了热茶乖觉地递到她跟前,“都已经过去了,累得云香姐你很替我担忧,实是我的不该。不过这些事当时只有我自己在,你是如何知晓我上山后不久就遇到疾风寨那伙山贼的?”
只见李云香沉沉叹了一口气,眼中一霎泪光起,“哎!你可把我担心坏了!”
如鸢眼看里面有内情,忙又抚了抚她后背,李云香婆娑着泪眼似不知如何说来,待饮了口热茶,拉着她又再坐下,才道:“那日你走后,我本跟云儿早早便睡下了。到第二天店里开张,一大早的,来光顾的食客们都在谈论一件事,我打听了后才知。”
“原来前夜就是你走的那日,一对父女从小泽山上下来后便直奔县衙报了案,说是他们回家路上走到小泽山时被山上那伙号称‘疾风寨’的山贼掳了去,钱财被劫空了不说还险些丧命,后来幸被一路过的年少公子所救。那公子未同他们一道下山,只言自己一身本领要烧了土匪寨为民除害。他们受了公子救命之恩怕公子只身一人会出事,便赶紧到官府报案。”
“之后没多久,果然见小泽山背山处起了浓烟,官府连夜派人上山查看,却发现疾风寨那伙山贼的老窝已叫火烧没了。而那贼匪头子也不知去向,余留在山寨里的不过十几个人。”
“官府经过一番盘问,这才知那少年公子往寨子上洒了酒,火着了后火苗直窜,原本那余留下来的十几人也能将火扑灭。可那夜偏偏风大不止,火势一路蔓延直把整个山寨烧成了灰烬,而那疾风寨的大当家跟二当家则带着其他人去追那公子去了。”
“官府由此判定这伙山贼元气大伤,之前一直抓他们不得,这次便是个机会,于是分派一拨人先将山贼余孽押回了大牢,另一拨人一部分去搜寻那公子的踪迹,一部分则在山贼老巢守株待兔,而后的几日里又派了更多人上山预备将这伙贼人一网打尽。”
“可你不知,后来官府的人在山上左等右等,等了几日也不见那伙贼人主力回来,便只好作罢。再到后来又过了些时日派人去探查,也迟迟不见那群山贼回来,官府的人以为是被贼人察觉了,只得撤了人手,岂料后来的日子再没见到那伙山贼犯案,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而那位舍身为义前去剿匪的公子官府也一直不曾寻得。”
说到这里,李云香已是泪眼涟涟,道:“所以你懂了罢,我当时便知道那舍身为义的公子除了你还能是谁!那日就只有你上了小泽山,也只有你才那般侠义心肠、那般良善!只是后来不论是你还是那些贼人都没被寻到,我还以为你——”
话没有说尽,但如鸢已然明了于心,竟不知自己那日上山过后竟还发生了这样许多曲折的事,好在那父女二人顺利逃脱了,不枉她殊死一场,不过眼下还得先宽慰好李云香。
看她如此替自己担心了一场,甚而还以为自己可能已经去了,不必问,也知她那段日子定然难过得紧。如鸢心下愧疚,拉着李云香便宽慰道:“是我的不是,实在害得云香姐你替我忧心了......不过我福大命大,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一点事也没有。”
李云香见她如今倒是笑得轻松,只为宽慰自己,眼底也是落满了愧色,心有不忍,便又问她:“你快些告诉我,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那伙山贼去追你,你是怎么逃脱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说到这儿就见如鸢忽然顿住,这后来......
想了想,她只清浅一笑,“云香姐,我寻到我大哥了。”
“你找到令兄了?”
李云香惊讶极了,只片刻又眼眶湿润,转为由衷的欣喜。
当初如鸢初到柳乔镇时人生地不熟,李云香见她孤身一人,将她安置在自家客栈后,自也了解了她的情况,才知,她是来柳乔镇寻人的。
算到如今该是有两年了,如鸢自家中变故后远离边关,身如浮萍无所依,偌大的天枢山河万里,四处漂泊行过一年半载,最后听闻自己一直于世间游历的大哥可能就隐居于泽月山间,这才到了柳乔镇。
知晓了如鸢身世,李云香便愈发心疼怜惜她,原想着如鸢这样的“好男儿”若真能做云儿大哥就好了,但知晓了她既还有亲人,她纵孤儿寡母的,也要尽力帮她。不仅留她在客栈里住下,后又将泽月山的情况同她说了个明明白白,故而才有了开春时如鸢上山那桩事。
眼下如鸢同李云香说寻到了自家兄长,指的便是昆玦那尊神仙。只不知若是昆玦晓得她在旁人面前敢自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