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十)
昨夜,如鸢宿在昆玦的书案后休整了一夜,虽无被衾,不过金丝垫软,倒是个好地方,只是这时节下,睡到半夜还是有些冷。
天色曈曚,山野清冷,一觉醒来本想先找昆玦拿回自己的宝剑,却发觉他又不在。
如鸢懒洋洋地从书案后探出身,抬首瞧向洞顶的天窗,窗外穹苍犹然晦暗不清。
呵欠一声,不知那人又去了何处,不过这两日发觉他倒是起得早,比她往日里起早赶路还早些,那一轮圆缺的天窗外还挂着星。
瞧着是个修身养性之人,一点也不惫懒。
如鸢心里赞许地点点头,待他回来了再要剑便是,跟着捋起袖子瞧了瞧双臂,虽犹然红着一片,不过颜色淡了许多,一点擦伤倒是无碍。
“壮士你回来啦?”
心间正想着这个人,没想到就出现在她眼前,一道人影盈盈从甬道口探出,刚好瞥见了她。
也不知为何,打昨夜过后,如鸢再看他,无论他眉间再如何阴冷锋利,落到她眼里都削弱了不少,毕竟她已经见过他温和寻常的样子。
像此时晦暗朦胧的天上犹然未散的星子,虽孤高冷清,却也散着安静的柔光。
她惊喜地迎上去,昆玦却往后退了一退,他还不习惯自己的洞中忽然多了一个人。
如鸢也没在意,只跑到他跟前,豪爽地同他秉手一拜:“昨夜之事多谢壮士大恩,若非壮士特意前来搭救,只恐我一夜都得受困于山顶上。惊惧之余,历经一夜,或葬尸兽腹也未可说。”
“特意?”昆玦眉宇微蹙,目色沉冷一如往常,“我是听见有人在山间鬼叫,以为有什么妖魔鬼怪,才出来看看。”
“只是没想到,一去便刚好听见一句王八蛋,好得很哪!”
他万般嘲讽地笑了笑,如鸢讪然。
这人还真是记仇。
“那都是我嘴碎,壮士你别在意,你看你不也害我从山上一路摔下来,咱两扯平了,怎么样?”
她冲他可怜巴巴地眨眨眼,抿嘴又道:“前夜意外之下误入壮士洞府,多有惊扰,虽犹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过险些连累壮士,还有我那一身伤,想来也是壮士出手......如此种种,皇天在上,我楚如鸢深谢壮士大恩!”
她正了身形,秉手极为郑重地朝他深深一拜。
昆玦并未料到眼前人突如其来如此郑重的行径,他微微怔住,正见她抬首之后,那一双嫣然的笑眼。
他微微侧过视线,并不在意。
如鸢笑眼亮极,径直凑到他跟前,十分爽利地介绍起自己:“承蒙壮士三番两次救我于危难,在下楚如鸢。”
“鸢就是天上的大鹰,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我阿爹愿我如玉阙边关总是盘旋在天上的雄鹰一样自由自在,翱翔九天之际,亦能窥世间繁华而心静如是,所以就给我起名叫楚如鸢,我阿娘都叫我鸢鸢儿,你呢,壮士你叫什么名?”
昆玦迟疑,“鸢飞戾天者,鹰也?”
如鸢笑着点点头,他忽地一顿,“那你怎么不叫楚大鹰?”
“我......”
如鸢脸上的笑意倏地停滞,深吸一气。
“瞧壮士你这话说的......呵。”
你自己听听,楚大鹰听起来好听吗?!
她在心里埋了个白眼,脸上却依旧笑盈盈,“如今你我也算相识了,不知壮士名讳?今后在下对壮士也好有个称呼。”
不想昆玦略微一顿,却道:“我什么名讳你无需知。”
昆玦目光微沉,自己都不知自己方才为何一顿,好像是因为,好像许久都没有人问起过他的名字,只是到底是许久,他却也不大记得起来。
如鸢思忖,萍水相逢,这人显然不是擅于与人打交道的那种人。还是先颇识大体地拉他到书案处坐下慢慢说,恩人嘛,不好教人站着说话。
趁他没反应,她忽地扒拉住他袖子,牵他在书案后坐下,自己则蹲在他对面,也不在意,趴在书案上往前凑了凑。
“壮士你既不肯说,可咱们之间总得有个称呼吧?瞧你的样子不太像武林中人,我总壮士壮士地叫你,不太合适也......”
昆玦眼风如刀地扫了过来,沉声道:“你我萍水相逢,今后也无见面时,你何须知我什么名讳?”
果然这个人还是不张嘴的好。
如鸢想起他昨夜闭口无言静静替她冲洗手臂的样子,忽觉幻梦一般,的确是难得得紧。
她只能喃喃道:“不肯说名讳,那便叫个名号好了......”
昆玦不欲同她饶舌,只想全然地撇开她。
纵然他到底救了她性命,但并不代表他欲跟凡人产生什么关联。
他正要起身,如鸢却忽地一笑。
“想来壮士你的确不是武林中人,我观阁下丰神俊朗的样子更像个大家公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