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横斜(一)
落雪渐融,有微弱的日光投下,空气里都是湿冷。
许随意将半开的雕窗关上,给拿着琵琶的人赏了半块银子。歌姬本来以为这显贵的客人是来这楼里寻夜不归宿的丈夫,未成想只是点她唱了几首曲,问了几句话。
“你们这很多客人都会这么玩吗?”许随意讲得不好意思,拿手比划给歌姬。
歌姬明白,苦笑着摇头,“也不多,只是有几个特别的客人罢了。这些折辱人的东西,终究梗在人心里。娇娘后一阵子老是在房间里哭,有时候还会掀桌子弄出好大声响。”
许随意有些胸闷,“等日后也可以另寻出路。”话是这么说,可大家都清楚,在这的乐舞歌姬大多是靠那一张脸。
歌姬听得出贵人是在好心提醒,但是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对风尘里的女子更加苛待。不说她要拿一大笔钱给自己赎身,出去后又能做什么呢?
“借贵人吉言。”
许随意问了其他,“那赵鸿宽最近还来吗?”
“好像,”歌姬不常接待赵鸿宽,一下子想不起来,“没有来过。”
是从什么时候起没来过了?
许随意还在理着时间,对面的歌姬叫她,“贵人,我虽然不知,但您可去问问清川。”
清川是环彩楼另一个歌姬,整日白纱遮面。
歌姬以为提供了线索,没想到贵人一反常态,“赵鸿宽在骚扰清川?”
这贵人许是清川认识。她想起这几日清川的处境,忧虑地点头。
“赵公子从前也对清川有意,但是清川不肯,他也没强求。只不过前段时候好像又来找清川。”
“清川不是只卖艺吗?”许随意记得清川是环彩楼半个招牌,可以谈曲不做其他。
“本来是这样,但是最近环彩楼生意不好。妈妈想她再去挣点钱,但是清川一直不答应这事。”
这无妄之灾怎么就要强加到可怜人身上。许随意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临走前问歌姬清川的赎身费是多少?
“两千三百两。”
本想替清川凑些赎身费的人震惊,缓过神后告诉歌姬:“让你们妈妈直接去大梁国库抢钱,我倒想知道她那颗脑袋值不值这个价。”
环彩楼今日唱曲的是个面生的,许随意从前没见过。楼里的小厮前来招呼问她在不在这吃饭。
“人穷吃不起黑心饭。”许随意忿忿,出了环彩楼还要回头呸一声。
马车行到半路,她忽而想去水江街买个板栗糕,便让马车靠边停下等自己片刻。淮安的路她熟悉得很,知道这个岔路该往哪里转。
她没离开几步,后头就有人追来。那人提着佩剑挡在她前面,她还来不及细想是不是路遇劫匪,那人又向她行礼。
“公主留步,我家主子有请。”
许随意夸他,“沈遇,你这一身功夫不错,行云流水,花里胡哨。”
“公主,我家主子有事找您。”
“公事私事?”
“许是公事,请您去全集楼见面。”沈遇只得令来请公主,并不知道何事。
公事应该是和案子有关,许随意自然求之不得。但是她也真的想吃那个板栗糕,而且那家店只做到日跌。
“不如烦请你替我跑一趟?”许随意拜托手脚快速的沈遇。
沈遇奉命来请公主,即便是对这个公主不满他也会尽量满足要求。“那请公主先行。”
今日客人多,酒楼的菜上得慢。梁瑾期看见他舅舅已经快将面前的那壶茶喝尽。小二端着托盘将两人点的菜都送上,还送上一壶酒。
“两位客人,今日久等了,这酒是送两位的。”
谢长亭不爱喝酒,梁瑾期下午还有公务,这酒他们就不要了。
小二听话地将酒坛拿走,又觉得手上一轻。刚进来的姑娘已将那坛酒抱在自己怀里,“他们不喝我喝。”
小二看着两位公子面露难色。梁瑾期没想人来得这么快,“无事,再添一副碗筷。”
许随意坐过去,“七哥,这么快就有事找我?”她给自己倒了半碗酒。
她的酒量不止半碗,但是真公主的酒量差不多就是半碗。她端着碗,觉得这里面盛地可是琼浆玉露。
“吃完饭再说。”他们两人都已经动筷,默契地不再开口。
谢家的家风极好,谢长亭端着碗吃得文雅,全程和其他人没有眼神来往。梁瑾期用公筷给她夹了菜,许随意硬着头皮吃下。
在这氛围里她浑身不自在,不停地拿眼神去瞟周围的两人。待谢长亭放下筷子,她也立刻放下。
“公主来得很快。”
“我是刚从环彩楼回来。”她不知道谢长亭这句很快里有没有其他的意思。
在将案情告诉之前,梁瑾期认真地问她:“阿乐为什么一定要参与这个案件?”他不过是想知道这件事和梁云旭那派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