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复始(二)
他从前请宫里师父教着酿制的。
章公公站在门口迎他进去,随即又屏退伺候的人。皇帝停下批阅奏折的朱笔看向他的孩子,一时间思绪万千。
皇帝还未免去他的行礼,所以梁瑾期还是跪着。他只能猜测此事或许与徐州差遣有关,所以脑子里一直在回忆着赵乾的才学和政绩。此事一日未定,梁云旭就一日不会罢休,所以他要抓住一切机会让赵乾下徐州。
“昨夜书泠托梦给朕。”
他虽然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是一瞬间还是想起母亲那张温婉的脸。那个曾经在祈念殿教他走路,教他君子之道的人已经离开好多年了。
梁瑾期抬起通红的眼眶,发现皇帝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反应。所以他平复情绪后哑声问道:“母妃有说想我吗?”
...
临天台在皇城向南,立于大梁最高处,七百九十九级步天阶蜿蜒而上。天临台如有任何异动,则会派星鹤传递讯息,所以鲜少有人登这天临台。但是如遇祭祀战祸,皇帝也会亲上高台求一吉卦。
临天台由司命掌管,是大梁如同神祇一般的存在,这里传出的预言从来都是准确的。新司命是历任大司命亲自指定抚养的,他与尘世的纷争无关,却好像保留最后一环人与天的联系。
若非重大事情,司命都是不准下山。
而现在,年轻的新司命站在长宁宫前看着自己画的阵法得意。他坐到谢长亭边上,“师兄你看我这回灵阵画的如何?”
谢长亭:“尚可。”
新司命隋昀显然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师父说我的天资在历代新司命中都是翘楚,只要多加钻研......”他看见谢长亭投来的目光,不情愿的补充,“当然除了你以外。”
隋昀知道临天台每任司命只收一个徒弟培养,所以当知道他被临天台选中时只觉得不敢相信,因为那时谢长亭已入台四年。
谢长亭这个名讳在大梁谁能不知呢,年少成名,风姿绰约。他听过太多关于这个人的传说,却仍在临天台亲眼见到时被惊艳。
他的占卜之术和风水鉴考都是谢长亭所教,他们一同在临天台十个月,谢长亭便离开了。那天下着雨,烟雨朦胧里谪仙撑着那把油纸伞下山。隋昀一直在门口看着,他想谢长亭转头,想谢长亭留在这里。
他觉得这样的人就应该站在尘世间的顶端受人敬仰。
可惜谢长亭没有犹豫。隋昀看着他那身白衣消失在远山苍翠里,忽而红了眼。
隋昀很想问谢长亭为什么离开,但是师父让他不要分心世间之事,谢长亭也不会回答他。他听到了最近的消息,谢长亭未过门的妻子溺亡。
前日谢长亭走了步天阶登上临天台,隋昀以为他来求死而复生之法,没想到那人只是找了老司命让他来给这个公主做个阵法。
长宁殿的其他人都被要求离开,这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他们和内殿里昏迷不醒的公主。无人的寂静里隋昀无端生出些勇气,他想开口就被谢长亭的眼神制止。
夕阳落日,红色的霞光染了大片大片的云,谢长亭站在殿门口,一半的脸被映红,一半又隐在毫无光亮的大殿里。
“隋昀,做你该做的事情。”
隋昀咽下到嘴边的话,静静等着谢长亭报时。红日落幕,最后一点光亮被远处的地平线吞下。
“开始吧。”谢长亭关了殿门。
隋昀站在法阵中央摇晃起龟甲,紧闭的殿内奇异生起一阵阵风,将内外殿隔绝的珠帘吹动。床边的烛火突然亮起,照亮床上的面容一瞬间又熄灭。
谢长亭就站在门边,他看着隋昀闭眼念着经咒,看见床上的公主动了动身子似乎要转醒,但是烛火熄灭他就看不清了。他没有兴趣探究公主,在下次烛火亮起前将视线看向别处。
三枚铜板落地,谢长亭就出了殿门。他知道这场阵法完成,昏迷的公主能日益好转。这不过是落水着了魇,唤回灵气就无碍,总归是能活着。
梁云旭原本远远站在长宁殿外,直到看见谢长亭出现才敢走近。“此事多谢谢大人。”
“六皇子不必客气。”
梁云旭还想同他说些什么,但是隋昀已经收拾好东西打开殿门。原本画的法阵消失,殿内一如平常。
“公主明日便可清醒。”隋昀向梁云旭说明情况,“那我就先回临天台了。”临天台的司命除了皇帝可以不向任何人跪拜行礼。
“有劳司命。”梁云旭谢过,重新叫来宫女照顾公主。
即使天色已晚,隋昀还要赶回临天台,谢长亭的马车将他送到山脚下。夜晚走山路危险,但是对隋昀来说不算什么。
谢长亭将手里的灯笼给他,“上去吧,晚了老司命该念叨了。”
“师兄有想过和我一起回去吗?”隋昀将忍了又忍的问题说出口,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但是他心里明白,临天台只能有一位司命。他和谢长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