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十教堂(5)

罗曼有些诧异地抬了抬头，随即用眼角瞟到王座一侧的角落里摆放着一架淡紫色的钢琴。

尘封的记忆开始渐渐复苏。

当然会弹，岂止是会弹……

罗曼之前是蔷薇国的宫廷乐师，精通各种乐器。

正是通过乐器，他才从黑暗当中走了出来，遇见了自己的光明。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未来的篇章又该如何谱写？

离开了格蕾娅，罗曼全无演奏乐器的兴致。但是在纳塔斯的注视之下，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纳塔斯将脑袋微微一偏，示意罗曼去钢琴那边。

罗曼脚步轻缓地走了过去，来到了这架淡紫色的三角钢琴旁，慢慢掀起琴盖。

这架钢琴通体是用半透明紫水晶做成的，连琴键都是晶莹剔透的水晶，在灯光的映照下发出莹莹的淡紫色。

罗曼注意到，虽然一旁的角落中布满了灰尘与蛛网，但钢琴的琴盖和琴键都是一尘不染。

他整了整衣服，坐在紫水晶琴凳上，两手放在琴键上方，轻轻按出了一个和弦。

音色十分轻盈悦耳，琴键也没有走音，应该是有人经常使用或者是保养这台钢琴。

是谁呢？

“来一首……《暴风雨》吧。”纳塔斯斜靠在王座上，懒洋洋地说道。

罗曼的手指一僵。

怎么会这么巧？

《暴风雨》是一首北方国家的经典曲目，罗曼当然会弹。

但是，这首歌却给他带来了不愉快的回忆。

今日天气阴郁。一旁的紫水晶窗外，不停地传来雨点噼里啪啦的敲击声。

在当时，也是与现在十分类似的场面与氛围……空气中隐隐涌动着若隐若现的不安和一触即发的狂虐……

罗曼定了定神，将起伏的思绪压了下去，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琴键上。

叮——

他按下了第一个键，缓缓开启了《暴风雨》平和温柔的第一乐章。

与那时在古旧键琴上弹奏《暴风雨》的场景不同，紫水晶钢琴的琴键非常轻盈流畅。

虽然罗曼的左手缠着绷带，让他的手指活动有些受限，但他很快习惯了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行云流水。

后续乐章的旋律和音符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就如同连根拔出树苗一般带出了泥块一样细碎的回忆。

乐曲进入第二乐章，节奏与旋律逐渐开始变得激昂。

不知从何时开始，纳塔斯从王座上走了下来，来到了罗曼的右手边站住。

洛丽塔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没有动，只是盯着罗曼颈后随意扎起的低马尾，盯着那蓬松的金发之下露出的雪白肌肤，间或舔一下自己干裂的嘴唇。

暗流涌动的旋律来到了第二乐章的末尾，马上就要进入第三乐章，也就是狂风骤雨的开始——

咚！嗡——

纳塔斯突然握紧拳头，布满坚硬黑色鳞片的爪子狠狠地砸中了罗曼舞动的右手指。

钢琴爆发出一团刺耳的不和谐音。

罗曼手指一阵痉挛，疼得倒吸凉气。

鲜血从五指汩汩流出，染红了一片琴键，顺着缝隙向下渗入。

血腥味朝着四面八方飘散开来，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洛丽塔口唇微张，眼神闪闪发亮，盯着罗曼血肉模糊的五指咽了一下口水。

纳塔斯将拳头抬了起来。罗曼立刻捂着右手起身，踉踉跄跄地向后退，本能地想离纳塔斯远一点，却踩到了自己的衣袍下摆，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罗曼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

现在怎么办？用自然魔法反抗的话，一是魔力量还不够，二是洛丽塔就在旁边，她是可以控制紫血藤的。

用精神魔法[1]？也不行，魔族的精神构造与人族不同，有人试过对魔物使用精神魔法是无效的。虽然还从没有人对高阶魔族使用过精神魔法，但合理推断的话，也是同样不会奏效。

纳塔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罗曼，将他脸上的痛苦、困惑、恐惧与绝望尽收眼底。

他心满意足地品味了好一会儿，才向前踏出一步。

“哎——”

洛丽塔突然伸开双臂，插到纳塔斯与罗曼之间，朝着纳塔斯满脸堆笑。

“那个，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吧，您看，我也好久没吸过血了……”

纳塔斯有些不悦地挑眉，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旁的窗户上传来“叩叩”的敲击声。

窗外是一只黑色的大鸟，身上已经被雨水淋了个湿透，口中似乎衔着什么东西。罗曼隐约认得那可能是一只渡鸦，但是他现在疼得头晕目眩，视线模糊，也没有心思多看了。

纳塔斯打开窗户让黑鸟进来。渡鸦停在纳塔斯的手指上，将湿淋淋的羽毛从头到尾抖了一遍。

“你们先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