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顾知妄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保姆躲进厨房,云想丢了吉他就回三楼,把纸箱全都推进房间,反锁房门。
想到对方刚才奇臭无比的脸色,这才舒服了些。
毁别人的东西不假思索,自己一把积灰的破吉他就当成宝贝,这种疯狗式的双标行为可恶得很。
云想知道,自己这一扔不亚于直接向顾知妄宣战,激怒对方不是最佳选择,结果可能是被更加变本加厉的报复。
但是......
人总不能一直做正确的选择,偶尔也要做些让自己痛快的选择。
对方说得没错,她从不逆来顺受,相反,面对忍无可忍的人,她向来都是睚眦必报。
云想拿出被对方划散的绑带,找出针线包,把绑带沿着之前的缝合线重新缝回去,绑带比较长,剪掉一部分还能继续用。
被毁掉的这两双鞋都是全新的,一次都没穿过,云想看着跟原来对不齐的走线,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不能回到完好无损的状态。
就像一颗心,四分五裂,不可避免地走向破碎。
默默看了许久,云想把箱子里其他的鞋拿出来,手里这只跟另一只没缝的放在一起,再次好好封住纸箱,连鞋带箱子放在衣柜最深处。
粗略收拾好所有东西,顾知妄房间门传来“砰”的震耳巨响,外面这才重归平静。
云想学着以前心理辅导老师教的那样,做了几个深呼吸,换上一双软底鞋,边翻刚才找出来的日记本边压脚背。
舞蹈生的专长就是无所事事的时候也要趴横叉练软开,她这几天睡不着的时候就半夜下床练功,没有舞蹈服,就穿着睡衣和普通的薄袜。
云想拿了只笔,从书桌前转移到床边的地垫。
人的习惯很可怕,饶是已经从附舞退学,肌肉记忆还是逼迫着她有条不紊地进行软度训练,这具身体早就具备了专业舞者的基本素养,几天没正儿八经换舞鞋练功,在楼下看到她的箱子都控制不住心情急切。
练完前腿练旁腿后腿,刚开始还略显僵硬的身体终于柔软下来。
今年的日记已经写了大半,刚开始还有台上台下的记录和反思,后来就变成了单纯宣泄情绪。
日记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断开,中间两个多月被人刻意抹去,不愿提起,云想在最新一页上画了个日历,过两天就是运动会,运动会结束后国庆会放小长假。
她在上面圈出三号那一天。
地毯某处嗡嗡两声,云想维持横叉的姿势捞过手机,AAA扫盲大队照例以几秒钟一条的速度不停蹦出消息,往上翻竟然还有艾特她的通知。
云想往上滑了滑。
施鹏飞:[@全体成员]
施鹏飞:[女生们还有谁想报运动会项目吗?现在还有两个项目缺运动员。]
宋朔:[不是早就选好了吗?怎么又缺人。]
施鹏飞:[出了点特殊情况,俞静琳跑不了了,三千和跳高,谁能补上这个空缺我自费请客三天!]
俞静琳:[我的锅我来请,情况紧急,谁能替我一下啊QAQ]
......
底下一排表情包,或看热闹或拒绝。
三千米和跳高,这两个项目本来在女生组就没什么人气,十班不是什么体育强班,好不容易凑齐女运动员,现在还要换人。
平时跑个八百都气喘吁吁,三千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谁都不想出这个头。
群里搞了个小程序抽签,单独艾特了除去其他女运动员以外的女生,云想跟着抽了一个,没抽到,又跟鹿绮聊了两句,放下手机专心压腿。
软底鞋立不了足尖,云想趴完最后一组横叉还是换上有支撑的足尖鞋。
不在练功房和舞蹈教室,周围没有扶杆和四面八方的落地镜,也没有人会投以关注,让她喘不过气的压抑感会少很多。
名隽午休之后会放一段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这个时候她总会想起脚下熟悉的艺术。
有段日子没跳,云想从换足尖鞋的时候就开始紧张,系绑带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从没办法在舞蹈教室正常跳舞的那一刻起,经年累月的自信就轰然崩塌,就算现在只是在房间里随意练习,期待感降到最低,云想对自己也没什么把握。
足弓绷出完美的弧度,手机开始播放白天鹅变奏那一幕的舞曲。
黑天鹅的32圈挥鞭转最有名,但对她来说,奥杰塔的这段自白才更适合心绪纷杂的时候跳。
鞋尖轻点冰凉的瓷砖,光滑干净的地面倒映出笔直纤细的双腿,每一次挥臂起落都踩在乐谱之上。
肩胛骨像是生出羽翼,在天鹅振臂中,轻轻颤动,精致且嶙峋......
舞曲停在一分十六秒,旋即被走廊另一端特地敞开房门播放的炸裂重金属打断,云想一个阿拉贝斯克做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