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偷的
东方欲晓,杳蔼流玉。
两三丫鬟在墙角窃窃私语,不厌其烦嚼着舌根子。
院里蒲欢听了,撂下手中活计,“噔噔噔”快步上台阶,没好气推开房门:“守在院前的才走,便有人上赶着来说不吉利的话,真是过分。”
姑娘脾气温柔,不会计较,可她断不会让白玉受半点委屈。
抬眼间,蒲欢口中的姑娘,撩开门帘,从里屋慢步走了出来:“怎的,又有谁把你惹着了?”
“没有人。”蒲欢端起一盆冷水,退后几步,“只是几只不听话的雀儿,叽叽喳喳乱叫,我出去喂点水就好了。”
说完,蒲欢不顾白玉阻拦,大步走到院落门前,不管三七二十一,铆足了劲儿,将盆中冷水往一个方位泼去。
意料之中的,院墙外丫鬟尖叫四起,反观,蒲欢一脸高兴,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全然不顾及姿态是否端庄。
“哼,活该。”
哪有人隔着墙说坏话的,隔墙就罢了,还说那么难听,声音大到恨不得整个将军府听见才好。阴阳怪气,地下阎王爷听了估计都要甘拜下风。
白玉清楚蒲欢是为自己出口气,也不好多说,她无奈摇头:“你呀你,真拿你这性子没办法,下次收敛点,莫要叫人报复才好。”
“我记下了。”蒲欢将水盆一放,便瞧见了白玉手中所拿之物,很是稀奇,她问,“姑娘,这是何物?”
“纸鸢。”白玉看出蒲欢眼中疑惑,解释道,“我昨个梦见,今日突然想试试,不曾想就做出来了。”
甚至说手法很娴熟,好像她生来就会做这小玩意似的。
“我集市上见过,听人说能飞天上去。”蒲欢挠头,“天那么高,我不信,定是唬人的。”
白玉失笑:“那你要不要试试,我教你。”
蒲欢偏头,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真的?”
说是教,实则白玉心里也不敢打保证,能不能飞起来。
毕竟,她看纸鸢飞起,也只是在梦境中,与那个生一双狭长双目,称自己长姐的少年郎一起。
至于为何会突然想放纸鸢,也是与身世有关,她醒来后梦境片段割裂,只记得此物,便想着若是放飞了,可能会寻到些家人的蛛丝马迹。
那样,她就可以离开将军府了。
离开这儿,对她和裴璟或许都是一种解脱。
耗着总是不好,太累。
人也消瘦。
深秋,风簌簌压过头顶。
她静静站在树下,遍地枯叶。
脚踩过,听着咯吱响,仿佛这样,叶子才算是又重新活了一遭。
青丝拂过美人鼻尖,撩拨着唇中淡痣,她抬手挽到耳后,水眸扑朔,一根细细的线绕过粉嫩指尖,缓缓升起。
纸鸢绕过枯树枝,摇摆不定。
风渐渐变大,人一松开,放了线,就越过那将军府高墙,稳稳荡在空中。
纸鸢是出去了,那人呢。
困在一个个牢笼里,强装快活。
一心都是做给旁人看的,极端太过,忘了自个儿。
“姑娘,真的飞起来了!”一旁的蒲欢惊呼道。
白玉回神,听见院门外有脚步声趋近——
是她未曾见过的。
少年郎立足向院内环视,稚气未脱,眉间一点红,身上衣衫华贵,腰间挂着的玉佩非凡品。
一眼望去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身份尊贵无比。
不用想也知晓,是将军府的贵客。
白玉福身,思量片刻后说道:“见过公子。”
少年郎一愣,收回视线,颔首:“你是裴璟什么人?”
白玉低眉:“回公子,外室。”
“外室……瞧着倒是不像。”少年郎诧异,“那纸鸢是你放起来的?”
见白玉点头,少年郎眸中浮现出一抹兴致,疾步走了进来:“可否容我一试。”
她和蒲欢站在旁侧候着,偶尔提醒一二。
白玉盯着少年郎的脸,恍惚间以为又回到了那个梦境,一样的年纪,同样是放纸鸢。
只有那双眼不同。
其他都很神似,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一直盯着我,有事?”少年郎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有。”白玉错开眸光,“方才走神了,请公子莫要见怪。”
“无妨,我用了你的纸鸢,看几眼都没事。”少年郎语气停顿,“说来,我在院门外看了你好久。”
白玉茫然:“蒲柳之姿没什么可看的。”
“非也。”少年郎笑得狡黠,“你皮囊生得美,也怪不得裴璟会把你藏在这僻静地,若不是我顺着纸鸢来,定寻不到。”
白玉低喃:“将军……”
少年郎拉紧连接纸鸢的那根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