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姜x姬发
1.姬发(1)
姬发从朝歌回来了。据侍臣说,他单人匹马、浑身浴血,随身带回的只有一把鬼侯剑。
姬发的回归,给人心浮动的西岐带来希望,也意味着我是时候离开了。
姬邑离西岐后,虽有天谴以致凶年饥岁,但所幸西地太平,政事无多。于是我按照他教我的方法,把近一年的竹简整理完备,等时机合适便交给姬发。
二月十五,春分日,宜播种。
正逢日光温暖和煦,我骑马沿着田间的小道前行,仔细察看农人播撒麦种的情况。不期然间,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他手持长剑,对着稻草人先刺、后劈、再斩,动作虽毫无章法,却是使出了极大的力气。他不是在练习,倒更像是泄愤。
我取出篪,吹起一首我最擅长的安神曲。此曲若是由姬邑演奏,可使山间百兽静寂,而我的水平,顶多能够糊弄人。
乐音悠远绵长,可传至百步以外。那人听闻曲声,倏然僵在原地,继而快速地转过身来,露出了满脸的失望与悲伤。
是姬发。
2.姬发(2)
虽然早已听过姬发的很多事情,但这是我第一次正面看清他。眼圈明显泛红,像是大哭过一场,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顺着双颊倾泻而下,浸湿了领口的层层凤纹。
一曲毕,姬发已站在了我的马前。他仰头向我拱手,“敢问姑娘是何人,为什么会奏我哥哥的曲子?”
如果说姬邑是一块玉,初识便觉温润清正、深交更知坚硬不屈,那么姬发就是一把剑,未脱剑鞘也能感受到他的锋利无比、坚韧正直。
我翻身下马,迎上姬发探究的目光,“邑姜。”他像是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点点头叫我“姜姑娘。”
“至于这曲子,是…他教我的。”在姬发面前,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姬邑,少主或是伯邑哥哥,似乎都不够合适。
姬发低下头,肩膀克制不住地起伏颤抖。我看不清他的脸,也不愿看清他的悲伤和狼狈,“我学艺不精,若是吹得不好,还请少主毋要嫌弃。”
“不,姜姑娘,很好…很好,谢谢你。”沙哑的嗓音越来越低,直至完全无声。
此时此刻,我们思念着同一个人,却相顾无言,唯余缄默。
落日西垂,远处袅袅炊烟升起,原来农人俱已归家。千里沃野之上,只有我和姬发两道孤单的身影。
“天晚了,少主,回府吧。”回到西伯侯府,你会知道我不只是姜姑娘,更是等了你哥哥八年的未婚妻。
是夜,风渐起,卷着乌云滚滚而来,轰轰雷声倾压,霎时间群马嘶鸣,马蹄踏地声遥遥传来亦清晰可闻。
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用篪奏安神曲,奏予自己也奏予草棚的马儿。
自天谴降临,西岐十月无雨,如今殷寿已死、春雨垂空,也许是天谴已经消除了吧。
3.姬发(3)
纣王殷寿重伤渐愈,太师闻仲即将还朝。消息传回西岐后,西伯侯与姬发密谈一夜。
次日清晨,西伯侯率领家臣前往南郊渭水之滨。临走前,他嘱咐我府中将有贵客,要与姬发一同等候。
前堂之上,我与姬发相对而坐。半月未见,他似乎消瘦了不少,脸颊略微凹陷,眼下有乌青一片。
“姬发可否请姜姑娘帮个忙?”对话突如其来,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正撞上姬发雾蒙蒙的双眼,“少主但说无妨。”
“近来我总是夜半惊梦,不得安眠,故而想请姜姑娘为我奏一曲安神。”
“固所愿也。”
堂中侍臣关上窗户,只留了一扇半掩的门,然后尽皆退出屋内。姬发席地而卧,明媚的阳光从门缝照入,却没有一丝一缕在他身上停留。
圆润浑厚的篪音,渐渐抚平了姬发紧皱的眉心。曲调将尽未尽时,我似乎听到他在梦呓,“哥哥…殷郊…对不起…”
我绕过桌案,慢慢地靠近他。昏黄的烛光下,被濡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滚落,缓缓滑入冷汗涔涔的发间。
那道泪痕像一把锋利的刀,毫无防备地划开了我的心。姬发,你在朝歌究竟经历了什么?
忽觉腕间冰凉,我才发现我的手正悬在半空中,离姬发的脸庞不过咫尺之距。他抓住我的手腕,水汽氤氲的眼睛直视着我,那目光幽深如潭,流露出了无法言说的痛苦。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脸上发热,心中一团乱麻,想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嘴,愣怔了片刻,才发觉手臂早已僵硬,“我的手…”
姬发骤然松手,我赶忙站起身后退几步,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少主、姜姑娘,”门外传来侍臣的声音,“主公与贵客已回,命奴请二位府门相迎。”
4.姜子牙(上)
西伯侯的贵客是一位老道士。我和姬发尚未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