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抹金色,妲己的簪子就在姜文焕脚边,他捡起那支沾满血液的簪子,上面有还未干透的暗红色血迹,被他拭去。
“姜文焕!”那个一直置身事外的男子突然出声喊他,仿佛他做了什么不太正常的举动。
他叫姜文焕啊。
她记住了。
因为他看向她的眼神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样,眼神迷离,像是在出神,但是又满含悲悯和怜惜,亦像在认真注视。
她沉溺在他这样的眼神里,连成汤后裔向她举起鬼侯剑都没有发现。
直到她嗅到另一个成汤后裔的味道,她转向他来的方向,缓步走向他,这味道令她振奋,因为正是这个人的血将她五百年的封印打破,令她重见天日。
“父亲!”
“主帅!”
他救了她。
她需向他报恩。
*
殷寿看着眼前点着步子款步而来的女子,想起了他寝殿里的那只永远令人捉摸不透的猫。
冀州如此苦寒的地方竟然能养出这般灵动的人。
他稳坐马匹只上,目光微沉侧眸看她,不动声色但心已为她倾斜。
风雪突至,妲己没走两步路,就晕倒在雪地里,刚从轩辕焚里逃出来,她还太虚弱。
殷寿敛目瞧了瞧,没说什么,打马而去。剩下几个质子和殷郊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拿一个已经晕倒的叛臣之女如何办。
雪地肉眼可见地厚了一层,没准再过一会,不用他们动手这娇滴滴的美人就自己先冻死了。
崇应彪上前一步一脸戏谑:“冀州第一美人,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带回去献给主帅。”
他抱起妲己,头也不回的向营地走去。
殷郊皱了眉,霎时想起了远在朝歌的母亲,应崇彪这个小人,想这种不入流的法子讨好父亲。
不过,就算这样也没用,妲己早晚要被处死祭旗,这是成汤几百年来的规矩。
他忍了忍,到底没说什么。
姜文焕瞧了瞧殷郊,他知道他在恼什么,不过,他也知道,姑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不开心,回头招呼鄂顺:“走吧。”
他急着回营地,他的抹额脏了,他得回去清洗。
这条蟠螭抹额是姑姑亲手绣给他的生辰礼,平时舍不得戴,只有参与大战时才会拿出来。
它时刻提醒他,他是在为谁而战。
*
崇应彪抱着妲己来到殷寿帐外,这是现在他能想到的暂且保住苏妲己一命的最好办法。
他听苏全孝跟他提起过苏妲己,他说:“我的妹妹可是我们冀州的第一美人,改天带你见见,到时候你可别流哈喇子。”
“去你的。”崇应彪笑骂道,踹了苏全孝屁股一脚。
苏全孝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满眼的骄傲,收都收不住,画面不断涌现在崇应彪面前,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今早,看着苏全孝引颈就戮在自己眼前,他无能为力。如今他看着苏妲己喃喃:“兄弟,我只能帮你道这儿了。”
像在对苏全孝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默了片刻,他向帐内大声禀报到:“质子团旅北方阵千夫长崇应彪求见主帅!”
崇应彪跪地向殷寿禀明来意,殷寿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崇应彪,别以为本帅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收起你的小聪明。”
“是!”帐外风雪一刻也不曾停歇,冷!但他还是惊出一身汗。
殷寿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他一时分辨不出他主帅的想法,但是怎么看都不是高兴的样子,便行了军礼准备撤出营帐。
“人放下。”他几乎就要完全退出去的时候,身后响起殷寿的声音。
他不明白殷寿的用意,明明不喜欢,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总归苏妲己总算还有一线生机。
把苏妲己送回到主帅营帐后,他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
入夜,大雪初歇,连日作战才换来的大捷,一扫前几日的阴霾,大伙看月亮都比平时亮了几分。
趁着月色照人,大家纷纷支起火堆,痛饮烈酒,大口嚼肉,为庆祝冀州攻城战获胜,也为自己还好好活着看见了今夜的月亮。
崇应彪不是,他还在为白日里主帅对他说的那几句话耿耿于怀。
苏全孝是他旅北方阵的百夫长,是苏护在商的质子,苏护在冀州举兵造反,还扬言永不朝商,若是追究起来,统领北方小诸侯的北伯侯脱不了干系。
而他,崇应彪,是北伯侯之子,是北伯侯上供给帝乙的质子,免不了也要被怀疑!
谋反是灭族的大罪,今天他不管不顾地把苏妲己送进主帅帐中已经犯了忌讳,今后他万不可以再行差踏错!
脑袋里千头万绪,惹得他心绪不宁,烦躁不已,猛灌自己几口烈酒,他兀自坐在火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