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且说水溶送走宝玉后，打马回府，因中午走的急未向太妃通报，怕太妃担心，故先到太妃处请安。太妃见他额上都是汗，忙让人取了湃在水晶缸里的果子来，又让丫环在旁扇风，方解了暑热。

母子二人坐在一处说话，太妃问道：“我听说你今儿个忙着去追贾宝玉了，又出了什么事不成？”水溶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宝玉下个月就要成亲，因他心里不乐意，便来托我去跟他父亲讲，想要退了这门亲事。我便说了他两句，谁知他竟恼了，撒腿便跑。今儿个这天炎热，他又一向体弱，我担心他再有什么好歹，不好跟政老交代，所以才忙命人去找他。谁知他果然中了暑，晕倒在街头。亏得魏东找到了他，我便出去探看又劝解了他一番，才命魏东送他回家了。”

太妃听了点头问道：“他因何不乐意？我听说与他定亲的这个薛姑娘也是个才貌双全的！难道他还惦记着林姑娘不成？”水溶道：“原来母妃也知道他和林姑娘的事！”太妃道：“自然知道。那个时候老太妃还在，我们两家素来交好。贾老太君曾跟老太妃讲过，说把林姑娘接到身边来原就是想亲上加亲的。只是那时候年龄尚小，若早早提出来，又怕他两个人反生分了。所以先养在一处，若脾气性格相投，便是再好不过；若不相投各自婚嫁，也不想干。谁知后来他二人倒是情投意合，偏老太君又做不得主了！可见事事难料！”水溶听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太妃又叹道：“也难怪宝玉伤心，他与林姑娘自小一处长大，情分自然非比寻常。偏这个林姑娘又生得花容月貌，别人再难入眼。只是如今林姑娘已嫁进忠顺王府，他二人只怕再难相见。难道宝玉一辈子不娶了不曾？你是该好好劝劝他。”水溶道：“我原也是这么说的，谁知他竟恼了。说什么‘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还说白认得我了这样的疯话。”

太妃听了摇头叹道：“可怜他竟是个痴情种！可知这造化弄人！原本是天造地设，多好的一对佳偶！”水溶也叹道：“若不是忠顺王倚势强娶，棒打鸳鸯……可恨我当时并不在京中，不然定要从中斡旋。”太妃道：“说起来这件事竟不能全怨忠顺王爷。”水溶道：“母妃此话怎讲？”

太妃道：“贾宝玉的母亲王夫人一直不喜欢这位林姑娘，只是碍着老太君才没提出来。她心中中意的原本就是自己的外甥女薛姑娘。老太君心里也清楚，故而才迟迟未提他二人的婚事，怕若王夫人执意反对到时反无法收场。虽然老太君也做得了主，到底王夫人才是正经婆婆。若硬是不顾及王夫人的感受，等林姑娘过了门，日子也未必好过，所以这件事情便一直拖着。可喜这位薛姑娘年岁稍长，便想着她若等不及早早嫁了，宝玉和林姑娘的婚事便能顺理成章。谁知自己倒先熬不住了！若是早早的把他二人的婚事定下来，哪有后面的这许多事故！”

水溶道：“可是老太君临终时不是把他二人的婚事定下来了吗？”太妃道：“你有所不知。王夫人对外说是老太君临终糊涂，说的话不清不楚，做不得数。自己儿子不成器，不能白耽误了外甥女。原是王夫人先放了风出去，说要给外甥女找个好人家的。”

水溶闻听气得站了起来：“竟还有这样的事！我竟不知！”太妃道：“不独你不知道，只怕连贾政也被蒙在鼓里！当时他们家里连番遭难，她只在京中几个权贵家中透了风。原想凭借着林姑娘的才貌，若能嫁入权贵之家，贾家也能通过联姻有所依傍！不然小门小户的，嫁过去也不中用！”

水溶疑道：“如此说来，母妃也曾见过这位林姑娘？”太妃道：“年龄小的时候倒是见过。可怜见的，若不是父母双亡，何至与人作妾！便是作个王妃也不输的！”水溶听了默然不语。

太妃又道：“这贾家与我们北王府说起来也是好几辈的交情。当年你弱冠袭爵，若非这些老亲世交鼎力相助，焉能有今日之势！如今虽然他们败落了，我们到底也要顾念些世交之谊，方是为人处世之道。”水溶点头道：“母妃教训的是。王儿省得，母妃放心。”

太妃点头，又道：“今儿个大暑，越发比往日热了些。我听说你屋里的林姨娘也中了暑，你可曾去看过？”水溶道：“还不曾去。”太妃道：“你也该去看看。我看她这一个多月来在你身边也算尽心，衣食穿戴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只是身子弱了些！你且去吧，晚饭也不必来了。这大热天的，我自己吃还便宜些。”水溶道：“是。”方站起身辞了太妃，到外书房去等魏东。

魏东回来时已近黄昏，水溶道：“可安然送回去了？”魏东道：“王爷放心！已按王爷吩咐，将皇上下旨一事的前因后果讲与他听。”水溶道：“他可说了什么？”魏东道：“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掉泪，臣也不知该怎么劝他才好。”水溶心中郁闷，半晌摆手叹道：“终是我有负于他！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魏东应声退下。

水溶起身回房，先至黛玉房中，见黛玉脸色苍白，正靠着枕头落泪。水溶咳了声道：“我听说姑娘病了，可曾找太医来瞧瞧？”锦儿在旁道：“回王爷，下午王太医来过了。说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