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自贾母病情加重后，那黛玉更是从早起到晚上日日在旁奉茶端药，眼见着又消瘦了许多。这日晚间，侍奉贾母用了晚饭，黛玉便也随便用了些，又坐在床前陪贾母说了会儿话。那贾母命家人都下去，只留鸳鸯在旁伺候。黛玉心感不祥，问道：“外祖母可是有话要对我说？”贾母握着黛玉的手，流泪道：“丫头啊！我这一病怕是不能好了。到了我这个年龄，生死早已看开！我虽不惧一死，怎奈你以后所靠何人？”

黛玉听了此话，顿时泪流满面。鸳鸯听了在一旁也不禁流泪，又怕耽误了贾母交代正事，不敢来劝。贾母叹道：“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一日也不曾离开。只怕我去后，再没人如我般待你。我护的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丫头啊，你以后要自求多福，不可再任意妄为，如小孩儿般行事！你只看着外祖母养你一场不易，遇事也不要拿身体赌气！外祖母只希望我的玉儿能活得长长久久、子孙满堂！”

黛玉听了这话，更是哭得哽咽难抬。贾母又命鸳鸯到屋内取出一首饰盒子交给黛玉，说道：“这盒子里的首饰原是你母亲出嫁前所戴，我留在身边作个念想。原想着等你出嫁时再交给你，只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黛玉听了含泪收下，贾母歇了会儿，又道：“你要收好！不是我说晦气的话，这个家只怕到了要散的时候。到时候，自顾尚且不暇，谁来护你这个孤女。真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个金银白物是能救命的！”黛玉拭泪应了，贾母摆手道：“天晚了，你且回去吧！说了半日的话，我也乏了！”黛玉听了，便起身告辞，领着紫鹃、雪雁回潇湘馆不提。

谁知次日清晨，黛玉正在梳妆，不想老太太房里的一个小丫头匆匆赶来道：“姑娘快点去吧，老太太怕是不好了！”黛玉唬得胭脂掉了一地，紫鹃忙拉住小丫头问道：“昨晚老太太不是还好好的吗？”小丫头急道：“具体我也不知道，鸳鸯姐姐叫我来传话！我也没空跟你说，还要赶着去通知三姑娘和四姑娘呢，老爷太太都去了，你们也快点去吧！”说完忙忙的走了。雪雁忙取了披风给黛玉穿上，紫鹃陪着黛玉匆忙赶去。到时只见屋里、屋外已站满了人，屋里站着贾政、王夫人、邢夫人、贾琏、熙凤，宝玉、贾环，贾琮，屋外站着赖大家的、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等一些有头有脸的管家婆子和媳妇。过了一会儿，探春、惜春、李纨、并东府的贾珍夫妇、贾蓉夫妇也陆续赶来。

一时贾母醒了，言语不清，只是流泪。贾政忙跪到床前道：“母亲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只管吩咐儿子便是！”其余人等，也都跟着跪下。贾母看向鸳鸯，鸳鸯便道：“昨儿老太太吩咐，她尚有一万两千两银子，大老爷、二老爷各分三千两，三千两用作她的后事，还有二千两用作宝玉娶亲，剩下一千两留给琏二奶奶补贴家用。”说完看向贾母，贾母点点头，贾政挥泪答应。

鸳鸯接着说：“老太太还说，她尚有些古玩玉器，一并交予二太太掌管，留作急用。如今不比当初，让二老爷和二太太裁减用度，勤俭持家。”众人看向贾母，贾母点头。鸳鸯弯腰问道：“老太太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贾母便流泪喊了两声：“玉儿！”鸳鸯忙问：“可是叫宝二爷？”贾母点头又摇头。鸳鸯又问：“可是叫林姑娘？”贾母点头。鸳鸯随道：“请宝二爷和林姑娘到近前来。”宝玉和黛玉忙跪到床前，贾母的手动了下，黛玉便哭着握住了贾母的手，贾母又看向宝玉，宝玉便也将手盖了来。贾母点点头，看向鸳鸯。鸳鸯问道：“可是要将林姑娘许给宝二爷？”贾母点头，看向贾政。贾政忙道：“母亲放心，儿子一定照办。母亲看好的自然不会错，儿子今后定会看待外甥女如亲生女儿般，断不会委屈了她！”贾母含笑点头，不一会儿便撒手西去。一干人等跪在地下嚎啕大哭，贾珍、，尤氏二人只得忍泪来劝：“叔叔、婶婶虽然伤心，也要保重些身体。老太太已然仙去，我们做儿孙的料理好后事要紧，让她老人家风风光光的走才是啊！”众人方才慢慢止住。

贾政一面吩咐人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一面找人去请禅僧、道士作法，超度亡灵。又领着贾珍、唤上贾效等人到大堂议事，独留女眷在此议事。因贾母的寿衣、棺椁俱是备全了的，倒也并不慌张。由邢、王二位夫人亲自给贾母擦洗换衣，熙凤又吩咐人等准备挂幔守灵、供饭供茶等诸事，其他姑娘媳妇也自回去换了孝服守灵不提。

一直忙到了晚间，邢、王二位夫人才有时间喊了鸳鸯、熙凤前来细分贾母留下的白银细软。依照老太太的吩咐，刑夫人取了三千、王夫人取了五千、熙凤拿了一千，还余三千两。王夫人道：“如今我和你婆婆年纪也大了，管不了多少事了，老太太的丧事还要你多尽些心，出些力才是。”熙凤忙说：“自当为母亲、婶婶分忧！”王夫人又说：“如今家道艰难，你公公尚在狱中不知要使多少银子才能救出。老太太临终前也嘱咐我们要裁减用度，勤俭持家。因此万不可奢靡，尽力即可。”邢夫人听王夫人此话面有愧色，无奈如今寄居人下，只得随声应和。那王夫人见邢夫人没有意见，便接着道：“好在一应物件都是齐备的，无需花费太多。这三千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