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话说这日，凤姐送走了贾琏，回禀了王夫人，理了会儿家事外务，方回到房中休息。因见屋内无人，便唤平儿将鸳鸯昨个儿送来的盒子打开验看，不过是些钗环首饰，虽成色尚好，到底过了时，不禁皱起眉头。平儿也道：“虽然东西都是好的，到底不合适，也不是王妃寿诞！”凤姐从中挑了一件，下剩的仍放了回去，盖好盖子对平儿道：“也是我虑得不周！这件倒是好的，你且收起来，以备后手。剩下的你找了可靠的人悄悄地送于史大姑娘。寿礼之事容我再想办法吧！”平儿应了，后又令人找来翠缕的娘将首饰悄悄给了湘云不提。

到了傍晚时分，凤姐令丰儿到库房取了些上好的燕窝携了丫鬟去往大观园。已是初冬时分，暮霭沉沉，大观园里也是荷尽菊残，枫叶飘零。凤姐一路来到潇湘馆，自有丫鬟婆子掀帘迎接，黛玉原正靠着软塌看书，忙撂开书，起身迎道：“今儿个是吹得什么风，倒把你个大忙人吹到我这里来了？”凤姐一面笑一面携了手道：“妹妹近日身上可好？不瞒妹妹说，近日家里事多，真把我忙的人仰马翻。”

二人落了座，紫鹃奉了茶和点心来，那丰儿将燕窝也放在桌上。凤姐接着道：“这燕窝是昨儿个外头得来的，是上好的血燕。我因想着妹妹前段时间把这个给蠲了，也知你是为了省事赌那起小人的嘴，所以特特给妹妹送来，外头人也不知，妹妹养好身体是正经。”黛玉听了笑道：“多谢嫂子费心了！只是不拘找个丫头送来就是，我也领你的情！倒是劳你‘特特地跑来’反叫我疑心，莫不是又有什么事求我？”凤姐笑道：“偏你是个鬼精灵！我也不瞒你，倒真有件事来求你！”黛玉点头道：“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又是什么事说来听听？”

凤姐道：“上次元宵节家宴，老太太摆出了十来件紫檀透雕，一色皆嵌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的璎珞，我看着不俗，定是出自妹妹之手。我想着妹妹得空能不能也给我绣个屏风，就照着那花卉兰草再绣些诗词上去。”黛玉听了笑道：“你听听，你到好意思开口！绣个屏风可是一天两天的活儿？那是去年我给外祖母祝寿绣的，费了我大半年的功夫，你若有脸便去讨了来。家里一般的也有绣娘，拿了这点子燕窝，就想把人当丫头使了！”

凤姐笑道：“倒求你，偏说出这些子歪话，给我拿起小姐儿的款来！实跟你说吧，也不是我要，我也没有那样的雅性！也是用来给人祝寿用的！若不是烦难，也不敢来劳烦你！”随又叹道：“唉！说起来这么些年我也是为她人作嫁衣裳！昨儿老太太还跟我说连湘云都要嫁人了，宝兄弟的亲事也该定了！等过些日子，新媳妇儿过了门儿，我也撂挑子不干，拿起小姐的款儿来，到时你可别求我！”

黛玉本来正认真地听，突然听她扯上自己，不禁满面绯红，啐道：“呸！偏你是个贫嘴烂舌讨人厌的！次次定要来取笑我，二哥哥娶亲又与我什么相干？这也是你当嫂子的能混说的？”凤姐起身拍着她的肩膀笑道：“也不是混说！今儿太太还吩咐我，要我把老太太的西厢房腾出来，用炭火烤了，要让宝玉搬出园子。你想若不是为了避嫌，宝兄弟在园子里住得好好的，干嘛要赶着搬出去？”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丫头报说：“宝二爷来了！”只见宝玉脚蹬粉底朝靴，身披青肷披风走了进来，问道：“谁要搬出去？”凤姐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还有谁，自然是你！”宝玉急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我搬出去？我又碍着谁了？”黛玉怕凤姐口无遮拦，又说出什么好的，忙道：“哪里碍着谁？不过是舅母想让你搬出去好好读书，休要听她胡说！”

凤姐咯咯笑道：“为什么要你搬出去我可不知，我只是个打杂听命的，不过给你透个气，早则半月，晚则冬至，让你早做准备！”后又转身问黛玉：“只是我求你的事你可应了？这是件急事，你若不应，少不得我要另想办法！”黛玉点头道：“容我想想，把需要的东西列个单子，回头让丫头给你送去。”凤姐喜道：“如此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天也不早了，还要赶回去侍候老太太用晚饭呢！”宝黛忙起身要送，凤姐忙道：“无需讲这些虚礼，大冷天的，你身子又弱，别到外面吹冷风了。”只令紫鹃送了出门。

宝玉方解了披风，雪雁忙接了，又另倒了茶给宝玉。宝玉见桌上放了一碟菱角糕，喜道：“这是今儿才做的吗？可巧饿了……”随拈起一块入口，笑道：“到底是雪雁的手艺，比得上王府的御厨！”雪雁听了笑道：“可不是今儿才做的，统共做了三屉，给老太太送去了一屉，我们姑娘用了些，倒还留了一屉。二爷若喜欢，一会儿二爷带走便是。”黛玉嗔道：“你这呆丫头，别人夸你几句倒把我也忘了！都给了他，我还吃什么？”雪雁笑道：“这值什么？现成的菱角，明儿再做便是！姑娘何时变得这样小气？依我看三姑娘、四姑娘平时也爱吃这个，不如多做些，也送些给她们！”

宝玉听了喜道：“你的丫头个个都是巧的！”黛玉听了笑道：“她们都是巧的，偏我是个笨的？”紫鹃刚巧进门，听了扑哧笑道：“姑娘又歪派二爷啦！丫头巧自然是因为姑娘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