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裴祭本就不指望她如寻常女子一般被吓得叫出声来,可看见她将看外面的视线收回来,有些心灰意冷地垂了头,全然不理会自己时,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道:“谢小姐不必费心拖时间,你那位寺丞大人,今夜不会来。”
“今天晚上,这里除了我和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跟着传来瑞聪的声音:“小姐睡下了?”
裴祭顿了顿,似乎没料到真的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断他。
他半天没说话,末了轻轻咳嗽一声,似乎打算找补回颜面。
谢羡极轻地笑了一下,等她意识到时,望着立在床头状若发呆的身影,心情又有些复杂。
若说之前她是怕的,现在她反而不畏惧这贼人了,只是搞不懂他为什么又来。
不过瑞草来的正是时候,她肯定会进来看看谢羡的,之前哪怕是谢羡明言不需要人陪,她也会进来当面问一句得到谢羡的答复才算结束。
然而二福和三顺两人把她拦了下来,小声道:“小姐刚睡下,瑞草姐姐可是从荣和堂回来的,怎的身上全是雪,也没叫咱们去接?”
瑞草同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在谢羡等得心焦时,才终于去推门。
但她才刚靠近,就听到一声警告似的猫叫,吓了她一跳。
瑞草忙抬头时,才发现前儿那流浪猫正蹲在窗棂上,猫儿眼睁得大大的,盯得她心里发毛。
记起谢羡对这猫的纵容态度,瑞草一时没有动,她又凝神静听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大概谢羡真的睡着了。
于是瑞草也没再执意进房间去。
屋中的谢羡万万想不到瑞草竟会止步,忍不住要要坐起身,肩膀去被人用匕首柄轻轻敲了回去。
“咳。躺好。”
谢羡不敢过分忤逆他,干脆整个人往被子里藏了藏,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警惕地问:“难不成,壮士还惹了大理寺以外的人,也要借小女子这陋室一躲?”
“壮士。”裴祭听出她话里的讥讽,跟着轻声重复一遍,唇角微勾,吓唬道:“不错,谢小姐真是聪明过人。往后本壮士,会常常来。”
谢羡气结。
是了,她怎么忘了,这人刚见面就逼着她脱衣服,最是厚颜无耻,惯不按常理出牌的。
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感觉那冰冰凉凉的刀柄顺着脖子滑了上去,迫着她冲窗口那边微微扬起了头,谢羡正疑惑着,眼前的黑影居然慢慢朝她倾下身子——冷冽清远的香气在鼻尖变得浓郁,谢羡连忙伸手抵在他胸前试图阻止他的靠近:“你又想干什么?”
“当然是解谢小姐的衣服,也不枉谢小姐教过一次。”裴祭张口就来,满意地看到那少女懵了一般怔住。
趁这个机会,他就着窗外飘进来的淡淡月光,没用什么力道就轻而易举拂开了谢羡抵在胸口的手,甚至将人拉得更近了些,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谢羡的脖子。
那里留着一道颜色较深的痕迹,手指触上去,明显不似旁边皮肤细腻。裴祭不禁皱眉问道:“这伤疤,你没有用过药?”
这人是在关心她吗?可这伤疤就是拜他所赐。
谢羡缓缓眨了眨眼,想找回一点冷静——她发现这人总是能很简单地惹得她生气,惹得她害怕,惹得她不知所措······惹出她所有竭力关在心中的情绪。
“回神了。”见她半天没有说话,裴祭便用没有执刀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有药,”感觉黑衣贼人只会吓唬她并不想真的动手,谢羡悄悄白了他一眼,然后漠然道:“我在家中并不得宠,也没办法请大夫来看。壮士上次若是手下留情,便不会有今日之问。”
听谢羡这样说,裴祭就知道,上次在马车里给她的两瓶药,她都没有自己用,一瓶是给了谢秋蓓,另一瓶应该也送了人。
裴祭低头想了一会儿,并没有想起谢羡的名字,干脆直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骗我。”
想到今日在敬玄公主席上见到谢秋蓓朝自己行礼、含羞谢谢他赠药之谊的场景,饶是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时裴祭还暗自思忖了一下,是在什么时候赠过谢秋蓓药,直到后来听她自报家门,才觉得奇怪,那女子说自己是谢秋绪,但谢家的两个女儿中,好像没有叫这个的。
若不是眼前的谢秋蓓,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什么谢秋绪,压根没有这个人,那天晚上,那个女子,根本没有对他说真名。
一路跟着谢羡,看她进这偏僻院子时,裴祭甚至迟疑了。
谢羡之前留给他的印象太差,以至于裴祭完全无法相信,以不可知的手段哄得御姿公主为她父亲求得官职的谢羡,竟是那天晚上不顾自己安危也要保护身边小侍女的女子。
这女人怎么敢这样放肆。
等翠花也走了,他便翻下梁去,故意弄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