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欺人太甚,我不能忍受”
城市太阳好,昨天的雨今天干得差不多了,能找准一个水坑摔进去也是难。何莉想他是为了给她送外卖摔的,为数不多的道德感又在作祟,她说:“要拿毛巾擦擦吗?”
“啊?”
年轻小哥面上很心动,但还是很拘谨地缩着脖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晾衣架就在院子里,挂着几条何莉从柜子里翻出来洗了没用的毛巾,她干脆地走了两步扯了一条,递给他。
小哥千恩万谢,背过身去擦。
何莉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外卖单子。
一股隐隐的令人不适的味道传来。
小哥尖叫道:“救命……救命……血!”
何莉按着刀抬头,那年轻的瘦弱的外卖小哥捂着自己的后背,惊恐万分,他的身上明明没有伤口,纯白的毛巾却被血红的液体浸透。
何莉大脑轰鸣,她想说“你等着我去帮你叫救护车”,他倒下去,瘫软下去,脸直挺挺地撞在地上,何莉伸手去接,血迸溅到她的脸上,她的眼睛里。
血色模糊中,他的身体像一张纸一样,卡擦一声,从头顶到脚尖,撕裂了。
何莉浑身的血近乎凝滞。
她后退,后退,从满地的血中,长出来一个人,面容看不清,身形也完全不同,她却直觉般地认出,他是在船上袭击自己的异能者 。
能把全身化成水的异能者。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出一张嘴,那张嘴说:“我是想进你家直接找你的……真可惜,一条人命。”
肌肉耸动,他装模作样地叹气。
真可惜,他撞上了一堵墙,一个防护罩,一个他撞到头破血流都巍然不动的坏东西。
他很生气,只能换一种方法。
嘴巴翕动着:“看着他,何莉,他是为你而死的。”
“他今年大学才毕业,刚考上了研究生,为了补贴学费出来跑外卖。”
“大好的年华被你葬送了。”
“你不觉得愧疚吗?”
寥寥数语模糊描绘出一个人的一生。那个瘦弱的年轻人,他才二十几岁,空读了十几年书,倒在了曙光之前。
没有道理的。
因为她。
何莉止不住地颤抖,她压着声调,却好像声嘶力竭:“是你要杀他的!”
与我无关。
嘴拉成一条直线,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你这么认为?”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他做出最后的宣判。
“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他化成水流离开。
“欺人太甚!”
何莉怒喝一声,拼劲全力掷出化灵!
但刀怎么能留得住水呢?
化灵深深嵌入水泥地,水流被化灵一分为二,停滞,又汇合,悠悠地荡开了。
——
白毛随着异能署职员迁越而来的时候,何莉坐在院子的地上,半支着腿,呆呆地望着天。
被撕裂的尸体半具倒在院子里,半具在外面。
血汇成了一个小泊。
她垂地的手指落在血泊里,她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任由血浸透她的衣袖。顺着她的袖口看去,她半截手腕上套着两串手链,一串上编了一个白羽毛,另外一串……白毛晃神,好像与风守灵手上的一模一样。
给异能署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其他人分工善后,白毛想跨进院门,安慰安慰面如死灰的何莉。
她一点表情都没有,平时会压下一点保持严肃的微笑唇弯着,脸上溅到的血点也不知道擦,配上惊悚的背景,像是刚干完活身心愉悦的杀人狂魔。
也不能苛责她……白毛把骰子捏着咯咯响,他回头看了一眼,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的。
他撞到了一堵墙。
他仰头,一个透明的又宛若实质的罩子稳稳地盖住小楼,能量流动,波光闪烁。
这是……他瞪大双眼。
双手向前一推,猛起的电流点得他一个踉跄。
“何莉!”他在院门前喊,“你家什么时候装的防护罩?”
神智从遥远的彼方被呼唤回来,何莉蒙蒙地转移目光,一截绣满虫鸟纹的白袍在面前,她抬头努力辨认了一下,看见那头标志性的白毛,顿了一下,缓过神来。
白毛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什么保护罩,孟玉衡的保护罩吗?
何莉抬头,好像真的看见了一个半球形的罩子。
她满不在乎地回答:“之前就有,时灵时不灵的。”
白毛又问发生了什么。
何莉想了想,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的语言组织能力濒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