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条钥匙项链被邹钰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王琪早就洗漱完毕,想凑过来八卦,问问她和程越铭方才沟通得如何。看邹钰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样子,看来是不太愉快。
卸了妆,邹钰躺在浴缸里,试图完全放松身心。
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竟都是那晚上在酒店,和程越铭缠绵低语的画面,怎么也挥散不去。想听听歌转移注意力。徒劳无功。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瞎了,那天晚上见到他的时候,居然还在想,江州的服务行业比北京的还要内卷,在北京这样气质的不多见。
邹钰在北京打拼了八年。大学毕业毫不犹豫地留在了北京,想创业是真的,想远离邹卫平也是真的。
母亲走了之后,邹钰和邹卫平之间的情感纽带就断了。邹卫平每个月按时给她打钱,到账的银行短信就是二人唯一的联系。
邹卫平是个糟糕的丈夫,但不完全是个失职的父亲。
升初中以前,邹钰的每次家长会和每个周末他都没有缺席过,每年放暑假的时候一家三口总要出行旅游一次,要说对父亲没有一点点依恋是假话。
后来父亲数次的婚外情,使得母亲郁郁寡欢,父亲的冷暴力,母亲的眼泪充斥着邹钰的青春期,高二那年两人终于协议离婚,邹钰跟随母亲单独居住。
也就是那一年,她和顾家文在一起了。
她后来想到,为什么当时会喜欢顾家文,大概是因为他永远是一个活泼开朗、热情乐观的人。
像个小太阳一样。
对,小太阳。照亮她所有阴暗潮湿的心情。
母亲在邹钰19岁的时候离开的,胰腺癌晚期。在生命的最后还念叨着……不要记恨你爸,不要责怪他。
邹钰算不上记恨他,只是不愿意与他接触。她觉得自己很矛盾,每个月不菲的生活费照单全收,创业的初始资金是邹卫平全力支持的。她越心安理得地接受父亲金钱上的恩惠,越觉得自己背叛了母亲。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古怪乖张。
想喝酒,就拉着王琪在酒吧里买醉。
想出去透透气,就立刻离职在大理旅居三个月,电话关机,谁也不联系,每天睡到自然醒来。
想和顾家文说一句“我们和好吧”,就赶最近的一班飞机,飞三个钟头回到江州,跑到他公司楼下,被同事告知他已经出差两天了,又飞三个钟头回到北京。
想释放一些无处安放的欲望,在酒吧门口碰到程越铭,觉得他长得很帅,就一起回了酒店。
被命运捉弄到极致莫过于此,谁能想到那个人就是她素未谋面的合约丈夫。那个晚上不止一次被程越铭不怀好意地提起,邹钰总觉得因为这件事,程越铭拿捏住她了。
答应过他每周回奶奶家吃饭,第一周就食言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很差劲的合作伙伴?会不会因此违约?
思考了一下,邹钰从浴缸里爬起来,去拿洗手台上的手机,也不管现在几点了,直接拨通了程越铭的电话。
“喂。”嘟嘟了七八声才接起,程越铭的声音低沉,似乎在努力压制喉咙发出的喘气声。
“不好意思……没……没打扰你的急事吧?”
对方听出邹钰话里的意思,轻笑了一下,“我在跑步。”
见邹钰沉默了,程越铭问,“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就是想……”
“想见我?我现在马上过来找你。”
“不是不是……”邹钰低头看着浴室地面上被她从浴缸带出来的水,打算大步跨过,直接跨进浴缸里。没成想对自己的腿长过于自信,脚底一滑,直接一个劈叉摔在地上。
程越铭只听见“咵嚓——”“嘶——”“哎哟——”,连忙问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摔了下,把自己扯痛了……抽筋了……不过可以站起来,一点事儿没有。”
“让你室友帮帮你?”
“真没事儿……”
“你要是搬来我这住,这种时候我倒是可以进来帮你。”
“程越铭,说点正经的。”
“嗯,终于不叫我程总了。”
邹钰揉了揉大腿内侧,重新把自己泡进浴缸里。
“我想说……”
“怎么了?”
“就是……怎么说呢……”
“没想好怎么说你就慢慢想,我听着。”
“我想跟你道个歉。”邹钰说。
“为什么要道歉?”程越铭问。
“一是为了今晚在车上对你语气强硬道歉,二是为了那天晚上误会你,对你有些不尊敬……道个歉。”
程越铭故意逗她,“哪天晚上?我不记得了,你提醒我一下。”
“程越铭!”邹钰的声音听起来是急了,程越铭在电话这头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