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如星
神速。
英昭在一旁指点,“落笔时不要太急,墨多了晕染画纸,便落了瑕疵。”
朝樱若有所思地点头。
明月如盘,清晖洒落,草丛里虫鸣唧唧,夜色阑珊。
朝樱画完今日的份,见英昭微簇眉头,似有心事郁结,便比划着问。
--怎么了?你有心事吗?是不是太子欺负你了?
太子和琦瑶一母所生,都是皇后所出,脾性蛮横。
朝樱从未见过太子,却听过太子动不动对手下婢女侍卫施以惩戒,暴戾恣睢。
“不是。是我母妃病重,我却不能伴其左右侍疾,故而心里忧虑,愁眉难展。
英昭告别故土,与母别离来作质子,母有重疾却只能异国焦心,心里凄苦难耐。
但南国帝绝不会让英昭回国探望。
朝樱不知如何安慰他。
横亘在他们间的是南北两国,百年来两国烽火不休,连连交战,不死不休。
朝樱有什么立场去劝说他呢?
他们皆是可怜人,因为可怜才惺惺相惜,聚在一块互相抚慰,像两只互相舔舐皮毛的小动物,在连绵雨天里抱团取暖。
朝樱将将学了点丹青配色时,八公主琦瑶闹着出宫,求着南国帝允她出宫观赏京城一年一度的灯火节,还带了朝樱随身伺候。
灯火节,男女老少皆纷纷涌上街头,兴高采烈地放灯祈福。
千灯明亮,灯火摇曳如星海,将漆黑夜色点燃,煌煌如白日。
人潮如水,摩肩接踵,路人大多戴着面具,欢笑嬉闹。
琦瑶觉得新鲜,辗转在各处摊点上买面具。
两人并随同侍卫驻留一处小摊,摊上挂满了五颜六色让人眼花缭乱的面具。
“小姐容色娇艳,戴这个白狐好看。”
摊主搓着手,小意奉承。
琦瑶便挥挥手,让侍卫买下这只半面遮的白狐面具。
“你也挑个呗。”琦瑶漫不经心道,眼角余光却紧盯着朝樱。
挑了只马灯,婢女一样立于身侧的朝樱,面如凝脂,眼簇秋水。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朝樱温顺地垂下头,目光游移,随手挑了只兔子面具,兔眼猩红门牙狰狞,显出几分凶恶。
“呵。”琦瑶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再往前走,一座十来米高的木制高塔矗立。
说是塔,却只是粗陋地搭出了大致的尖塔模样,塔顶部一圈圈挂满了数以百计的花灯,轻轻飘荡在浸润着河水潮湿气的晚风里。
高塔下聚集了乞求姻缘的年轻男女,有男子对着高塔上的花灯张弓搭箭,若是射中了,飘摇下落的花灯被女子接住,两人便因缘相遇,提着这花灯携手同游。
一堆弯弓射箭的人里,有一人最是引人注目。
一袭素净白衫,衣袂翻飞,戴一副素白面具,乌发如云如瀑披散。
通身无缀饰,却簇然如新雪。
恍若天上仙。
朝樱情不自禁地屏息。
琦瑶也兴致勃勃地在人群里观赏。
那人素手轻抬,箭矢便划过长空,银光飞过,轻巧射下一盏花灯。
花灯飘然而落,正要落于朝樱肩头。
在琦瑶炯炯目光下,朝樱默默侧身躲过。
脆弱的纸糊花灯便掉落青石砖上,沾染尘灰。
那人只遥遥望了眼,身形一转,便消失在人海里。
琦瑶的串珠绣花鞋狠狠踩烂灯笼,恶狠狠盯着那人飘然出尘的身影,“戴了面具就以为我认不出吗?英昭。”
又剜了眼朝樱,摘下脸上面具往朝樱怀里一扔,“不玩了,无趣的很。回宫!”
甫一进书房,强忍怒气的琦瑶便发难,把檀木桌上成堆画作推倒,满地狼藉。
婢女如惊弓之鸟,跪了一地。
朝樱也胆战心惊跪下。
琦瑶双眼猩红,冲上来捏住朝樱的下颌,发疯大骂:“贱人!你背着我勾搭英昭,两人在我面前眉来眼去,把我当傻子吗?”
朝樱被掐得生疼,琦瑶蔻色长甲陷入她柔软的肉里。
朝樱努力摇头,眉头痛苦紧皱。
琦瑶拔下发髻上的雕花簪子,就要往朝樱脸上划去。
旁边婢女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抱住琦瑶,“公主,公主,千万不可。你伤了十三公主的脸,陛下那难以交待啊。”
琦瑶喘着粗气想挣脱婢女,结果一堆婢女抱住她的腰,还有匍匐在地紧握住她双腿的。
婢女冲朝樱使眼色,“公主贵体不适,十三公主快退下吧。”
朝樱忙不迭行礼,惊恐退下。
朝樱提心吊胆地等了几天,生怕琦瑶来找茬划花她的脸。
意料之外地,反等到了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