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连绵(上)
的,我最最讨厌的善解人意又体贴的笑:“恭喜你有了宝宝,虽然不该我说这话但要不要和男朋友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呢?”
我的心轰地一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完全不想揪起陆沉的衣领像个不受控的疯子一样发泄,质问他你就没想过你自己就是孩子的爹?
我不会,我不想那样做。
我要把我的自尊捡回来,我不要再为某个人在夜里流那哭不完的泪。
我故意斗嘴一样,深吐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冷酷地说:“谢谢陆董关怀,我现在以事业为主。至于我男朋友,他很爱我,只是不舍得我受苦。”
“哦?那他为什么没来医院看你。”
“哦?原来你一直守着?不然你怎么知道都有谁来看我。”
空气突然安静,陆沉不再说话。我双手环绕胸前,一副看他还能讲出什么鬼话的架势。但我什么都没等到,只看到陆沉依旧那副温和又礼貌的神情,慢吞吞地拿起那杯冷掉的咖啡。皮鞋在地板上发出踏踏的声音,这让我想到了旧时钟上的不停晃动的钟摆。路过我的时候,钟摆的声音停止了,我听到头顶有人说:“我会给你一个月的假,好好休息。”,我下意识想抓住他的手,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但我什么都没抓到,只能听到钟摆的声音快速消失在大楼的长廊中。
只要他不想见我,我就一点都抓不到他的影子。
熟悉的苦艾味消散,房间里就连那穿堂的风也没有了。
第四场雨
周严觉得老板今天很奇怪。明明上午还是和颜悦色,如今却是冷着张脸,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的雨看。斜雨打窗发出“嗒嗒”的声音,像扣在人心弦上咏叹调。光启市的雨下的实在太久,太频繁。乌蒙的阴雨遮蔽了太阳,同时也蒙蔽住了人心。
谁会在这种天气心情好呢?
陆沉一言不发,周严也不敢有什么动作。直到A组办公室的灯全部熄灭,那熟悉的身影登上最后一班回家的公交车后,车内才响起久违的声音:“周严,帮我调查一下市中心医院最好的产科医生。”
“好的,老板。”他循规蹈矩地应和着,却没注意到此时陆沉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悲怨。
陆沉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口泛起一种莫名的痛。她刚才看到他的车了,她没有走过来,她一定很怨他为什么要“监视”她。
陆沉很想像以前那样总是顺路送她回家,但此刻的他也知道,兔子小姐一定会拒绝。
他们在冷战,原因是什么他心知肚明。他在推开他的兔子小姐,却又忍不住想要她的挽留。
本来以为成效已经开始明显,他们除了公事不再有另外的联系。可是她病倒了,她说她怀了小孩,她说她要请假把小孩打掉,她要做手术,他很担心。
其实陆沉不是没有想过孩子爸爸会不会是自己的问题,只是他认为他们之间每一次欢好都不是自愿。
那是他带着目的性的刻意接近,那都是他的侥幸。
兔子小姐心里会喜欢的人一定不是他,她喜欢的应该是能为她带来正面情绪的人。
是更加阳光温暖的人,而不会他这样总叫她哭的男人。
那会是你总去缠着的好老师齐司礼吗?
还是那个总以未婚夫自居的自大男人。
又或者是那个总对你笑的小男孩?
还是...萧逸?
不管是怎样的情况,她都要去做手术了。陆沉想要去陪她,他尊重她的意愿,他想要去照顾兔子小姐。那是冰冷的医院,那是刺穿身体的手术...他不想不在她的身边,但又有什么借口能去陪伴呢?
什么借口,什么理由,都被他自己堵死了不是吗?
陆沉有了一瞬间的悲痛,他认为自己很卑劣。
他身上背负太多沉重的命运,他势要拉着血族,带着那些粘稠的解不开的罪恶一起下地狱。陆沉认为他自己是没有未来的人,他这样的人不应该拥有她。他不想让那个小姑娘受苦,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而命悬一线。他想让她恨他,没错,恨这种一辈子解不开的纠缠,总好过去做陌路人,她不想让她真的彻底把自己忘记。
陆沉心口泛起持续性的悲苦,他认为自己太过卑劣。
车里开了暖风,陆沉在暖烘烘的气流下缓缓睡去。在梦中的房间,他终于能够再次果敢地将兔子小姐抱在怀里,不用再推开。兔子小姐微笑着,她的身边还有另一个梳着辫子的小女孩,正甜甜地叫他爸爸。小姑娘,小小姑娘,还有他在热闹的光启大街上携手并肩,这里不再有血族,不再有尔虞我诈的商场,更没有永不停歇的血与争斗。有的只有平凡的陆沉和手握的爱人。
天边忽然又下起了雨,他想张开伞把孩子与兔子小姐都笼在身边,可低头一看孩子不见了。
他所能看到的只有雨,还有病床上的她在抬头质问:“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走了又要回来?为什么明知道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