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刑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沈卿梧听村子里的秀才先生念过这句诗,但是一直没能明白诗中所描述的画面。
这一刻,她却明白了。
高耸入云的高台,深深扎进那片云雾缭绕之中,没入根本看不到的潭底。
陡峭的崖壁之上,悬挂着一个又一个的荆棘囚笼,远远望去像是错落有致的灯笼般赏心悦目,离得近了,才能看出里面的万分艰险。
这便是悬狱。
荆棘编制的囚笼,每一个都布满了倒刺,关押在其中的人被扎的遍体鳞伤,浑身没一块好肉。
钟声响起,所有囚笼笼门打开,开始在崎岖不平的山壁间大幅度颠簸晃动,深潭之下是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尖牙的野兽。
为了不被甩晃出去,所有囚犯只能死死抓住布满倒刺的藤干,哪怕血流如注,露出森森白骨也不放手。
沈卿梧一时走不动道,盯着不断转动的囚笼,喃喃道:“他们犯了什么罪,要受这样的折磨?”
引路太监嗤笑一声:“姑娘莫说笑了,这可算不上什么折磨。”
山峰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将沈卿梧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囚笼之中不断有人走出往下跳,活着,便被巨网捞起进行下一跳,死了,便葬身鱼腹,死无葬身之地。
隐约中,仿佛听到了痛苦的嘶鸣声。
大片殷红色在那墨般的冷潭中,缓缓绽放,绚烂又邪恶,让人不寒而栗。
沈卿梧刹时间苍白了小脸,怔然,望着已经平静的水面,良久,才吐出一句,“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
引路太监森然一笑,“他们啊,对陛下不敬,罪无可恕。”
又转头看向呆住的人,声音尖细令人生厌:“姑娘放心,陛下只是让您过来参观,姑娘您可是自陛下登基后入住后宫第一人,悬狱这种腌臜地方肯定碍不着您的眼。”
沈卿梧只觉着 一股凉气,幽幽地钻进心底,冷得彻骨。
“姑娘,咱们继续走吧,可别让陛下久等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向上走去,听着野兽的嘶鸣,囚犯的哀嚎,看着不断落下的鲜血烂肉,沈卿悟觉得浑身似浸在了冰尺寒潭里,喉间不断翻滚。
直到到达山顶看见陆景和那张清隽干净的脸,只觉得下面藏着的是暴戾和血腥,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陆景和的脸色极为难看,直接拂袖而去,撂下一句:“将她关进蛇窟。”
沈卿梧在冰冷的蛇窟度过了三天,密密麻麻的蛇身在她眼前不断蠕动盘绕,让人头皮发麻却没有靠近她分毫。
看来陆景和并不是想让她死,没有让她进入蛇窟深处。
“姑娘,跟咱家走吧,陛下召见。”还是之前那个引路太监。
三日来只有汤粥裹腹,沈卿梧拖着疲软的身子走在后边。
从蛇窟出来刚好可以一眼尽观宏伟的高台建筑,还有那高台之下的三千长瀑,氤氲的水气弥漫开来,丝丝的凉意,带着山谷峭壁间独有的清爽,拂过面容,滑过发间。
好一幅山水美景,宏伟图卷,真是可惜,美丽的皮囊之下埋藏的是累累白骨。
掩下眼里的冷意,沈卿梧低眉顺眼地跟着引路太监绕过曲水回廊来到了合光殿。
合光殿,南暻王宫的议事大殿。
“参见陛下。”
沈卿梧垂首端跪在大殿中,一幅乖巧可人的模样,像是谁都可以揉捏几下。
陆景和挑挑眉,温煦的阳光落在他修长舒朗的眉眼上,弥漫着一丝佛性。
“这几日过得如何?”
“谢陛下赏赐,还不错。”
明明是柔顺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长了刺般,让人不悦。
陆景和走到她面前,大掌钳住她下巴,扯扯唇角,“看来,还是没有学乖啊。”
沈卿梧只觉得好笑,抬眸看向他,眼中流露出讥讽:“那请问高高在上的南暻陛下,我只是拿出了一块不属于我的玉佩而已,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下巴上的大掌蓦然收紧,陆景和脸色发暗,和她清凌凌的目光对视良久。
率先移开眼,沉声道:“当你拿出那块玉坠,孤没有取你性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沈卿梧眉眼冷凝,话音一落,她袖子里边飞出一条剧毒小蛇,直冲陆景和面门而去。
速度之疾之快。
在乡下她每年夏天都会遇见的蛇,抓来炖汤很是美味。
可是陆景和速度更快,直接侧身闪过,袖间划出一柄利刃,直接将小蛇劈成两段。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行刺陛下,来人啊——”
“住嘴!”
陆景和制止了大监的喊声,声音似冰,“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