饯花

听说如卿回了锁云庵，前来问好的姑娘纷至沓来，将屋里屋外围得水泄不通。柳蓉蓉更是索性将被褥铺盖都搬进了如卿房里，说是要同她睡在一道。一直到了入夜时分，姑娘们还不愿散去，在小院里三三两两的围灯而坐，一面打着彩线络子，一面谈天说笑。

如卿捧着半杯凉茶，倚在门边笑望着这些女孩儿们，心中慨叹如今世道艰难，竟让这般寻常的快乐都成了奢侈。感叹罢了，她又止不住的琢磨起那些神秘的蓝色光团来，心下暗自觉得这般离奇的异象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想到这里她头皮麻了一麻，不敢再多揣测，一口气将杯里的茶水喝干了，转身出了院门。柳蓉蓉嚼着一只糟鸭掌跟上来，含糊不清道：“好啊，小如儿定是嫌我们烦了，想悄悄溜开呢。”

如卿笑着点头道：“正是，我可不想同你睡在一道。”

柳蓉蓉不以为然道：“大家没趣了这好些日子，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了，可不得玩个尽兴？哎？你这是往哪儿去呀？”

如卿顺手提起挂在院墙外的一只纸灯笼，正经道：“我去闻页阁瞧瞧，也不知那些书卷修补的如何了。”

“那好说，我同你一道去。”柳蓉蓉欢快的跟上来，搂住如卿的肩得意道：“前几日我也去帮忙啦，可不是我自夸，那书页碎得和雪片似的，若不是我，换了旁人谁也不能拼得这样完整。”

如卿摇着头笑道：“总是你的功劳就对了。”

两人提着灯笼，一路说笑至闻页阁前。隔着窗纸，隐约可见阁内还有烛火闪动。如卿吹熄了灯笼，同柳蓉蓉一道沿着吱呀作响的木梯来至阁楼三层，见两个小丫头正忙着熬浆糊裱书页。已经拼全的书页都整齐的摆在一方檀木大案几上，案几下放了炭盆烘着。

如卿心下一喜，快步行至案几前，小心翼翼的拈起书页来一一阅过。可这些书页要么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残篇断章，要么字迹污损太重，还夹着不相干的杂书，委实没有甚么紧要的讯息。

如卿正兀自失望叹息，却见柳蓉蓉指着一个小丫头手中正在裱糊的书页道：“小如，你瞧这朵莲花画得多妙。”

如卿好奇的“哦？”了一声，绕过檀木案几来至火炉边，从小丫头手中接过未干的书页来。只见裂纹斑驳的书页上确是绘着一朵重瓣莲花。她再定睛细瞧，莲花图案旁还写着几行篆体小字：“流光，镜花也。以灵邪之力噬精取魄，则流光之莲盛也。莲之色蓝，微幽光，摄精取魄愈多则光之愈灿。灿之极，如蓝日中天。”

如卿眼前一亮，心下暗道：这莫非是在描述无生的形状样貌？原来传说中的邪器无生，竟是一朵幽蓝色莲花的模样？

“小如儿，这上面可都写了些什么？”柳蓉蓉一手搭上如卿的肩，将一张又白又嫩的脸蛋儿凑上前来瞧着书页。

如卿摸着鼻子含糊其辞道：“这大抵是在讲……从前有一朵莲花……”

柳蓉蓉还未听她说完便一噘嘴，笑嗤道：“好没意思。”说着便转身去窗边吹凉风了。

如卿将这页书卷起来塞进一只竹筒中，小心翼翼的收在袖里，又同柳蓉蓉闲聊片刻，两人一起回了小院。此时院中姑娘们都已散了，可柳蓉蓉却是不依不饶的赖着不肯走。如卿同沁儿拿她没办法，只好容她挤在屋里睡一夜。柳蓉蓉开心得直打滚，三人一直闹到三更天方才渐渐睡去。

第二日天光方亮，如卿便被窗外姑娘们的笑闹声吵醒。沁儿早不在房中，倒是柳蓉蓉睡得昏天黑地鼾声如雷。

如卿起身梳洗罢了来到屋外，只见园中彩带飘飘，高高低低的树枝上用彩线系满了各色饰物和铃铛，装扮得好不热闹。

瞧着这般喜庆的气氛，如卿心情大好，摇着扇子闲逛至前庵，一路只觉百紫千红，眼花缭乱。

玉华厅的轩门大开着，四周装扮得花团锦簇。厅内四面杏色纱帐高高挽起，帐边又添了几幅彩绸。大厅正中设了祭台，雪筝正带着几个姑娘焚香斟酒以备祭典。如卿张望一番，无意去添乱，便从小路绕至佛殿后的小竹舍。

朝霞中的小院柴扉轻掩，静谧安详。如卿轻轻推开屋门，见苏婆婆拈着针线，正在缝一条小襦裙。霁颜和青珩面对面团在榻上，睡得十分香甜。苏婆婆见如卿来了，眯起眼笑道：“你一路劳顿，何必一大早就赶着来瞧我们。”

如卿蹑手蹑脚的替青珩和霁颜掖好了被子，拉了只竹凳在苏婆婆身旁坐下，搂着她的胳膊笑道：“不赶着来看看您和孩子们，我哪能安心。”

苏婆婆拉着如卿左瞧右瞧，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皱眉道：“怎么看着瘦了不少似的。”说着便起身要去熬粥与如卿吃。如卿忙拉住苏婆婆好言宽慰，又绘声绘色的将一路上的见闻趣事说与她听。只是说到夜夕国时，却有意将见到聂江风和青瑜的一段略过了。一来此事涉及军家秘要，知道的人越少越稳妥；二来她私心里怕苏婆婆会和自己一样，因此而愈发担心叶云溪的处境。

同苏婆婆闲聊罢了，如卿出了竹舍，沿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