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
如卿心中莫名一堵,捂着耳朵扭头道:“我才不听,改日你自去寻那姑娘说去。”
谁知简泽全不理会她,自顾自道:“那个丫头,没心没肺,又傻又倔。不爱粉脂,亦不喜诗画。做起事来一根筋,动起脑子来又缺根弦儿。”
如卿见这形容和自己猜测的仙女下凡委实差出了十万八千里,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按你这么说,这姑娘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喜欢的。”
简泽微微笑了笑,继续道:“许多年前我初一见她时,也觉得只是个野丫头罢了。可时日久了,却发觉她的身影总是亮闪闪的,好像走到哪里都在发光。我不明白为什么她看起来和别人不一样,后来才发现是因为她的眼睛。”简泽说到这里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继续道:“她的眼睛里面好像盛满了星光。”
如卿眨了眨眼睛,努力幻想一个眼中盛满星星的女子,奈何心中满是无名火,幻想出来的女子尽是猪头模样。
“本来在没遇见她前,我已经习惯了孤独,猜忌和敌意。” 简泽挑起唇角涩然一笑:“不想命中竟有这么一个姑娘,心思赤诚可爱,为人坦诚善良。我阅尽大千世界形色人种,竟再也找不出一个同她一样的女子来。”
听到此处,如卿心中愈发不是滋味,想不明白简泽方才那般对自己,这时又说起旁的女子到底是何意图。可这时若是表现出不悦,倒好像显得自己心口不一似的。为了不败下阵来,如卿只好忍着胸闷道:“这么一看,好像这姑娘又挺值得喜欢的。
简泽似是累了,转过身来同如卿并肩靠在池壁上,低声缓缓道:“这个丫头,自我孩提时认识她,便没见她哭过一回,掉过一滴眼泪。即使身处逆境难过伤心,她也只肯用笑脸示人。可越是这样,便越让人觉得心疼。等我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的心疼她的时候,我才发觉,我大概,爱上她了吧。”
如卿觉得心头一阵钝痛,痛得连眼睛也有些发酸,只想捂着耳朵逃远一点。
简泽沉默了半晌,转过脸来坦然凝望着如卿,眉间似有千山万水。如卿勉力站直了身子,理了理鬓角的湿发,苦笑道:“莫要和我说这些了。你好好休养两日,待大好了便可以去找她了。”
“可是她已经有了心上人。”简泽无奈的一笑:“我毕竟不能时时刻刻光明正大的陪在她身边。”
如卿没料到像简泽这样呼风唤雨天妒人怨的人物竟也会有求而不得的时候,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好轻声道:“别灰心,兴许会有转圜也说不定。”
听了如卿的话,简泽忽然轻笑起来,眸中怅然之色渐渐消散:“哦?当真会有转圜么?”
如卿结巴道:“兴许,大概,可能会吧。”
简泽低下头来,望着水面兀自笑笑:“若有转圜,恐怕就在此时吧。”
如卿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只见简泽从棉袍里襟中取出一样物什来握在手中,然后在她眼前缓缓的摊开了手掌。
那是一只打着胭脂络子的银红色香囊。
如卿直愣愣的望着简泽手中的香囊,呆成一只木鸡,耳中已经全然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这香囊歪歪扭扭,皱皱巴巴,绸面上的凤凰绣得如同母鸡一般,不正是前年端午自己亲手绣得那只么?香囊中所填的鬼羽白花草气味清香驱虫避疾,是聂江风最喜佩戴的药草,因为着实稀少难得,沁儿特意跑了好几间药铺才买到。如卿一直以为这香囊在龙舟大赛中被聂江风夺去了,可怎么会藏在简泽身上?
如卿眨了眨眼睛。
莫非简泽便是龙舟大赛上同聂江风争夺香包的一百八十七号……?
唔,那销声匿迹了许久的一百八十七号,好像是自己拜过堂的夫君……?
那,莫非……简泽竟是自己那连一眼也没有看清楚过的夫君么?
还有……简泽口中那个眼中盛满星光的姑娘,那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难不成……就是自己么?
想到此处如卿心口一阵狂跳,只觉得头也昏,脑也懵,完全不能镇定思考。也分不清楚心中到底是惊还是喜,是抗拒还是期待,整个人只傻傻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简泽似笑非笑的将她望着,眼里亮晶晶的。如卿回过神儿来,红着脸去夺他手中的香囊。简泽也不躲,顺势将她拉入怀中。
如卿将绣着母鸡的香囊举到简泽眼前,咬唇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简泽愣了愣,随即如冰消雪融般的一笑:“再没有了。”
如卿对突然多了个夫君这事儿一时接受不能,垂目结巴道:“那个拜堂……成亲……是我一时昏了头,可做不得数。”
简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靠近她耳边低声道:“三书六礼天地为证,为何不作数?”他顿了顿,唇边漾起一丝邪恶的笑:“难不成是因为没有洞房么?”
如卿胸口一闷的几欲吐血,又窘又气道:“我好心听你说故事,原来你竟是为了等着捉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