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惜
简泽“哦?”了一声,支了颌望着她,笑道:“不如小光替我做个般配些的?”
此时如卿方才反应过来,再过几天便是二月半了。
说起这二月半,按规矩闺中女儿须做些精致的绣活儿备着,以赠送父母弟兄,亦可赠与意中之人。于之有意的男子亦可在这一天来讨要姑娘的绣活儿,只看讨来的活计的精致程度,便可以知道姑娘的心意了。
如卿会意面前这只浮夸的荷包必是倾心于他的姑娘赠送的,不觉颇有些发窘。再一听见他向自己讨荷包,又莫名的腼腆起来。这般忸怩了半晌,如卿不自在的干咳两声,打了个哈哈道:“我胡说的,这只荷包花里胡哨的,与你很是般配,好生带着罢。”
简泽有些好笑的将她望着,摇头道:“看来有人为了图清闲,要变胖了。”
如卿皱着鼻子气呼呼道:“好端端的怎么平白就说起人胖来了?”
简泽忍笑道:“小光难道没有听说过‘出尔反尔,食言而肥’吗?”
如卿被他说得又好气又好笑,一跺脚,咬牙道:“不过小小一个荷包而已,做就做。”
简泽眯着眼长长的“唔”了一声,显得十分满意。
如卿暗自懊恼了一阵子,方想起还有正经事儿要说,于是把荷包的事儿搁在一边,拉过一把椅子来,在书桌旁坐了,认真道:“我折回来是要同你说说简夕的事儿。”
简泽的神情颇有些凝重起来,用食指抵着太阳穴摇头道:“我正为这事儿伤脑筋呢。”
如卿试探道:“你可知那裕戎人品如何?”
简泽微微蹙眉,只道:“不值得一提。”
如卿忿忿然的一跺脚,气恼道:“既然如此,还为何要嫁?岂不是把好好的妹子送进虎穴狼窝里去吗?”
简泽甚是遗憾的望着她,叹道:“皇室子孙的婚事几时有过情投意合的。”
“所以你是不打算插手了?”如卿挑着眉,斜眼睨视着简泽,语气颇有些挑衅。
简泽不答,反笑问她:“所以你是打算要插手了?”
如卿低头想了片刻,认真道: “我兴许有法子能解这困局。”
简泽表情复杂的望了她一会儿,又笑问:“你就不怕给自己招惹麻烦么?”
如卿胸中忽然生出一股豪情来,潇洒道:“怕什么,我这已是一身的麻烦了,不怕多这一桩。”
简泽面色忽而释然,站起身来拍拍如卿的头,温声道:“那便由着你去办罢。”
如卿不敢置信道:“由着我?你就不怕我搞砸喽?”
简泽温柔和煦的一笑,淡淡道:“如若捅出什么篓子来,我替你来兜着便是了。”
如卿仰起脸来望着简泽,却见窗外的晚霞正映着他的侧脸,灿烂得让她有些神思恍惚。
——————————————————————————
走了一趟太泽城,领了三桩差事回来,让如卿忙得不亦乐乎。
其一,是修补残卷。
如卿照着简泽的提议,挑了十来个眼明心细却又不识字的姑娘,由沁儿领着,起早贪黑的拼补残页。起初如卿还忧心她们全不识字,做这差事只怕要出差错,后来见她们一个个心灵手巧,完全照着花纹图案去拼补碎页,竟比自己逐字逐句的拼凑要快许多,这才放了心,只每日早晚去瞧看瞧看。
其二,则是设法阻止简夕的婚事。
细看这桩婚事,殷王说嫁,夏王愿娶,凭华如卿一个小角色想要扭转大局怕是不能了。所以若想解开这困局,有且只有一个办法,便是:帮简夕逃走。
再细看帮公主逃婚这个主意,确实是胆大包天。且莫说从世子府的高墙深院之中带简夕脱逃有多么困难,即便是如卿真有这个本事,只怕公主一丢,所有的嫌疑和罪责自然都落在世子府的主人——简泽的头上。如此顾此失彼是万万不可的。如卿猜想简泽如此伤脑筋,也定是难在了这一层上。
如何才能帮助简夕逃脱,又不带累简泽?如卿冥思苦想了许久,决计用一把天马行空的法子。至于能不能奏效,便要看造化了。
其三,便是做一只荷包。
如卿一向最怕做绣活儿。可一想到如若反悔便会“食言而肥”,她心中便觉得颇不受用。再说那只花里胡哨的荷包,与简泽忒也不配了不是?
于是如卿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向柳蓉蓉要了烟灰和月白两色的绸料并一些银色丝线,奋力做起针线活儿来。彼时锁云庵里的姑娘们都在准备二月半这一天要送给亲友的绣活儿,是以讨教起来也颇为容易。
然而如卿到底是不适宜拈针,只缝这一只荷包,却觉得像是有几百年的煎熬。费了七八日的功夫,她才终于做成了一只烟灰色面子,月白色里子的荷包。又因为实在不擅绣活,她便只在荷包的一面用银灰丝线绣了简单的兽面纹。装饰也只络了一颗墨玉珠子,珠子底下坠了银灰色的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