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象

秋风愈盛，吹来漫天的阴云。

如卿抬手在眉骨处搭了一个凉棚，眺望着天边暗流涌动的云层。

怕是要下雨了。

若大雨能洗净硝烟，等雨过天晴之后又是一个太平盛世，那该有多好。

茅草小屋之中并无人居住，只是兀自颤颤巍巍的立在山脚旁。经过许多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已经颇有些破败。屋里的陈设就更是简陋，唯有一床一桌，两只板凳，还有墙角里一堆不知是哪年哪月的陈谷子，除此之外再无旁物。

苏婆婆搁下了包袱，四下掸了掸灰尘，又将床铺收拾整齐扶叶云溪坐了下来。

叶云溪满面倦色愁容，却还勉力笑道：“我看这茅屋很好，多少能遮风避雨。”

正在她说这话的空档，一阵凛冽的山风呼啸而来，吹得小茅屋剧烈的抖了几抖。随后又是一阵倾盆的滂沱大雨从天而降，浇得小茅屋猛烈的颤了几颤。所幸的是，又颤又抖之后，这小屋终是支撑着没有倒塌下来。

苏婆婆望着千疮百孔不停漏水的屋顶，颇有些担忧道：“云溪小姐身子太弱，又有孕在身，实在不宜在此湿寒之地久留啊。”

如卿望了望屋外的滂沱大雨，又瞧了瞧憔悴不堪的叶云溪，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悲怒惊惧对孕妇来说均是大忌，她在一夜之间全都受过了。后又颠沛奔波了一整晚，现在怕是已经心力交瘁，再也经不起一丁点儿的劳顿波折了。

青珩恐怕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苍白着一张小脸，瞠着一对又黑又圆的眸子依偎在苏婆婆身旁，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如卿怀疑自己真的是上辈子欠了叶云溪的，所以这辈子要加倍偿还。不然为什么明明最见不得她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听不得她那柔柔懦懦的声音，却还不得不费心照料她？聂江风啊聂江风，他的一纸薄薄信笺，竟比一副沉重的镣铐还要管用，仅仅只言片语便将自己和叶云溪牢牢的栓在了一起。

如卿苦笑着摇摇头，赶走了苦闷的心绪，振作精神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便在此时，远处隐隐传来细碎的马蹄声和铁甲叮叮作响的声音。茅屋里四人互相对望，眼中均是惊惧疑虑的神色。

荒山野岭，避无可避，逃无处逃。

如卿的心向下一沉，慌忙抱起青珩将他藏在床下。苏婆婆眼疾手快的取下墙上挂着的破旧衣裳为如卿和云溪披上，又摘下了她俩头上身上的珠翠环佩，还顺手将整齐精致的发髻揉得和鸟窝一般蓬乱。

于是千金小姐眨眼间变成了荒野村妇。

急促的马蹄声渐渐逼近，她们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叶云溪抿嘴瞧了瞧如卿，一言不发的走到灶边抹了一把乌黑的煤灰擦在如卿脸上。炭粉煤烟呛得如卿直咳嗽，叶云溪心疼的拍着她的背道：“暂且忍忍。若叫匪兵瞧见了妹妹，怕是要招惹麻烦。”

如卿喷了一口黑烟，憋屈的点了点头。

眨眼的功夫，一队骑兵便已经冒着瓢泼大雨来到了茅草屋前。领头的那人翻身下马，一脚踢开了小茅屋的木门，震得整个屋子都晃了两晃。

苏婆婆拉着如卿和云溪伏在地上，把脸埋得很低很低。如卿瞧见叶云溪粉紫的罗锦纱裙从破棉袍中露出一个角来，连忙蹭过去暗暗替她掩好。

来人身上的铠甲泛着乌青的光，不停的有雨水滴落在她们眼前。如卿抬眼偷偷觑了觑他，却冷不丁的正对上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睛，于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冷战。

面前的人抽出别在腰间的弯刀，危险的睨视着如卿，恶狠狠道：“你！是在看我吗？”

如卿心中一凛，想着这下情况不妙，遂暗暗伸手按住了藏在腰间的剑柄。

“大人千万息怒啊，我这女儿是个痴儿，不懂规矩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苏婆婆按住如卿的手，难以察觉的向她微微摇头，拉着她伏倒在那殷军头领的面前。

“原来是个傻子？啊哈哈哈哈。”头领身后的骑兵们一起哄笑起来。如卿无语的伏在地上，心里想着自己满脸煤灰蓬头垢面的样子大概真的很好笑吧。

面前的殷兵们又哄笑了一阵儿，那头领忽然伸出铁钳一般的手，一把攫起了如卿的下巴，冷冷睨视着她。过了半晌，他将手中的弯刀唰地插回刀鞘，一把将如卿推开，大声喝道：“军爷们要在这里避雨，你们都滚出去！”

如卿被重重的推搡到墙角，撞得两眼直冒金星，暗地里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他们只是来避雨。

苏婆婆见状赶紧连连称是，赶忙拉起如卿和叶云溪一起退到了门外。三人屏气敛息的静立在茅草屋檐下，个个都是脸色煞白。

“真他娘的倒霉，一个傻子，一个大肚子，一个老太婆。”一个殷兵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

“可不是吗！”另一人流里流气的应道：“怎么就没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来陪陪咱们？”

那头领不屑的啐了他一口，骂道：“你小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