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
聂江风身着大红喜袍,面上含着笑,正在招呼往来的宾客。
她望着那风姿卓雅的身影,心中狠狠的一酸,再也无法强作笑颜,于是低头寻了个角落默默的坐下,心下很是难过。
又过了一会儿,忽地听见鼓乐齐鸣,鞭炮声响。众人一齐涌向厅口,想要争着抢先瞧瞧新娘子。
如卿拢着袖子缩在众人身后,隐隐的看见聂江风手拿红色缎带,将头盖喜帕的新娘子牵了进来。
叶云溪着了一身极为考究的丝锦嫁衣,周身缀满精致的首饰,在众人不绝于口的称赞声之中低垂着头婷婷袅袅的行来,仪态甚是端庄娴雅。
二人在唱礼声中拜了天地,叶云溪被众人拥着送进了洞房。
如卿十分恍惚的望着那喜庆的一幕,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以后聂江风还是会像从前那样牵着她的手四处疯跑,爬高上低;还是会像从前那样对她酿的酒挑三拣四,却又总是喝得一滴不剩;还是会像从前那样两人同乘一骥,纵横驰骋,累了便躺在草地上望天。
可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如卿凄苦的笑了笑,趁着大家都在凑热闹,四周无人留意自己时,悄悄溜出了喜厅。一会儿聂江风还要出来挨个敬酒的,她实在想不出到时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于是干脆不争气的逃之夭夭了。
如卿记得自己十三岁的那年,聂江风第一次跟随爹出征。她得知了这消息,心里十分不舍聂江风走,可嘴上却又不好说,于是闹着要爹爹带自己一同去。爹自然不会带着一个女孩子家去征战沙场,只板着脸叱责她无理取闹。于是如卿耍小心眼不成功,反而挨了一顿数落。女孩子家本就面皮薄,她自幼被宠惯了,更是挨不得说。于是为了表示愤慨和不满,小如卿十分坚决的离家出走了。
不过说是离家出走,其实也就是在月牙谷一带的山上四处游荡而已。却不料游荡到天黑时,她竟真的迷了路。
夜里山上下起雨来,又湿又冷,如卿寻了处山洞躲起来,抱着膝盖瑟瑟发抖。聂江风寻上山来找她,不见人影,却只见花花草草生得十分茂盛,再向里寻,才见到山洞中孤零零的坐着一个人影。
那时如卿身形尚小,避开洞口的荆棘倒刺爬进去并不费功夫。可聂江风却已是年方十七,高大健硕的男子一枚,不能从藤蔓的间隙中爬进爬出,只好披荆斩棘的进到山洞里来,面上臂上被棘刺划得满是血痕。
如卿衣裳湿透,风寒侵体,只觉得又冷又热,神智也不大清明,可见了聂江风第一句话还是没忘记问:“爹爹可同意带上我了?”
聂江风微微摇头,蹲下来轻拍着如卿的脑袋问:“战场上有什么好玩的?”
如卿伤心的垂下头,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了。
那夜聂江风背着她一路走回将军府。如卿昏昏沉沉的俯在他的背上,却还是不依不饶的吵着要同他一起出征。待如卿吵闹够了,聂江风才缓缓启声道:“听闻西域进贡的百花酿香飘十里,乃是一绝。聂某十分垂涎,不知小如可会酿制?”
彼时如卿虽不大清醒,可提到酿酒却是丝毫不糊涂。
那百花酿之所以名贵稀少,便是因为酿造此酒需要集齐春季里的桃花,海棠,杏花,夏季里的芍药,栀子,荷花,秋季里的菊花,桂花,山茶,和冬季里的梅花,水仙,雪莲等百种时令的花朵,此外还须再经过风干,筛选,酿制等复杂的程序才可制成,制酒周期极长,光是采集花瓣便需要整整一年的时间。
可聂江风既然想喝,华如卿自然会想尽办法去酿。
于是她在迷糊之中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咕哝了一声。
聂江风停下脚步,回头笑道:“那么小如便留下专心制这百花酿,待到聂某大胜归来之时,再来品尝小如亲手酿的美酒,如何”
此时如卿才知道自己中计,可又无法拒绝这个甜蜜的任务,只得乖乖留下了。
接下来一年的时间,她与沁儿如蜜蜂一般奔忙在百花从中,顾不得夏炎冬寒,可以说得上是风雨无阻。可因为有的花种实在是太名贵稀少,劳碌了一年,最后只酿得两壶酒。
如卿将这两壶酒视如珍宝,小心翼翼的埋在百草园的桃花树下。
可聂江风却终是没有来尝。
那次出征,聂江风大败殷军,一战成名,成为了边国最勇猛也是最年轻的少将。王上对他颇为赏识,派他驻守太泽城,于城郊十里外安营扎寨。
至此聂江风来将军府的次数便少了,每次上门都是有要事与华将军商议,不得空见如卿。即使偶尔见面也是行色匆匆,没有闲暇时间来同她品酒赏花。
可那时如卿总以为自己迟早是要嫁给他的,所以虽不得见,却也还是满心欢喜的守着那两壶百花酿,甜蜜的等待着。
但如今他已将心尖上的位置给了旁的女子,与她拜了天地,饮了交杯酒,许了白头到老的誓约。如卿想,这两壶百花酿,只是自己酿给自己的苦酒罢了。
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