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胎光
来是春初,去是春将老。 披着公羊道人一层虎皮,加上李晏天资聪颖,无论读书识字,还是研习道篆,都可以称得上是同批道童里的佼佼者。 因此才在净房洒扫不到一年,又被分配去了火房。 晃眼十年光阴转瞬即逝,居然也给他混出点名堂。 那日接他们一批道童的师兄,恰好是巽风观火头,平日忙着修炼脱不开身,索性把采买米油肉菜的职责交付给李晏。 这可是肥差,单单采买一项,就有不少油水可捞。 况且火房采买这个位置,位卑而权重,无论走到哪里,道童都得恭敬称上一声师兄。 占着这个位置,说不遭人嫉恨是不现实的。 巽风观自始至终以一争字而贯通始终,这些年可没少有人想把他赶下这个位置。 可一来背后有内门师兄撑腰,二来李晏这些年真气功夫也没落下。 不少人明里暗里给他下绊子,都被他毫不心慈手软地报复了回去。 日子一久,谁不知道火房李四郎睚眦必报的秉性,渐渐也就没人敢再招惹。 这一日终于到了考校道童的时候。 符合年纪的道童都被召去讲功堂,李晏算是最早一批到的,直到晨钟敲了八下,都讲才振袖一挥将讲功堂的正门带上。 “自此刻往后,适龄而未入讲功堂者,黜为杂役,交付与寮院杂使。” 都讲只一句话就给还未到场的三十余人盖棺定论。 对此,大家心里都早有准备。 毕竟,这些年研习经义,道童们也清楚修行并非一件易事,稍有不慎就有化为非物之虞。 因此光是观想这一道最初的门槛,都够淘汰掉不止七成的道童。 和李晏一批进行观想的道童,足足三百一十七人,待一年期满,其中能有八十人溯明胎光已经是道祖保佑。 “期满而未溯明胎光者,亦黜为杂役,满二十年方可赎身。” 都讲耷拉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 自李晏认识这位都讲起,就好似没见对方睡醒过。 见众人都无甚异议,都讲打了个呵欠,又信袖往空中一拂,顿时三十六道流光飞出,化作各种飞禽走兽的观想图册。 那些观想图约丈高,仿佛一道道石碑将道童圈在当中,登时场上一阵喧哗。 只见其中有呼风唤雨的腾龙,有背山负岳的玄龟,有展翅垂天的青鸟,有驱使伥鬼的山君…… 所谓的胎光,便是一点先天之灵蒙尘,莫说自己,就连前辈高人都看不出你的参属,只能凭心头那一丝悸动去揣测。 故而不少人第一时间就看向最上乘的几幅观想图。 “心之所往,即为胎光。” 看出这些人的心思,老道只是漫不经心提了一嘴,接着便不多做干涉。 李晏面色有些古怪,模拟器上清楚写着自己的参属为鲤相,恰好巽风观的观想图中,就有那么一幅鲤相。 虽然品质不高,却胜在契合。 趁着还没有人留意到这幅观想图,李晏连忙占据离它最近的一个蒲团。 作为道童中的风云人物,对于李晏做出这样的选择,自然有不屑之辈,也有恍然大悟之辈。 顿时几幅门庭冷落的观想图,都坐满了退而求其次的道童。 毕竟只有先入道,才能作其他想,否则再高的心气,也奈何不得比纸薄的命数。 按照都讲过去所授,李晏直勾勾看向鲤相,那是一尾由道篆、符箓勾勒而成的鱼形轮廓。 心神魂灵,都开始放空。 一息!二息!三息! 正常来说,即便修行的天赋再高,想要入定观想,至少也得花上一天功夫。 然而仅仅过了三息,李晏蓦地听到一声水滴砸落湖面的通透声响。 恍惚间,世界坍塌。 眼前那尾由道篆、符箓勾勒而成的鱼形轮廓,顿时变得鲜活饱满。 血肉,筋骨,鳞片,口须…… 仿佛眼前真的出现一尾活生生的妖鲤,李晏尝试着摆动鱼鳍,想要模仿,不,不对,他真的变成了一尾六须锦鳞,吞吐水华,估摸六七丈大的妖鲤。 讲功堂简陋昏暗的石室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深邃湖泽。 明明是能引发人心恐惧的幽邃,偏偏给他一种宛如回到家中的错觉。 念头一动,鱼尾一摆,他竟是倏然跃起,主动迎向了那无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