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掌门蓬丰一声轻咳,蛮涂一惊,即刻收声。
话方出口,才觉失言,蛮涂怒上加窘,面色涨红,恨意更甚,一道雄浑灵气凝结于右掌之上,想也不想,便对着吐血倒地的洗仁青轰去。
“也罢!老夫今日就先杀叛徒,再杀邪人!”
而此时的洗仁青,已连挪动一下身体的力量也没有,更别说挡住蛮涂此招了。
轰——
巨响过后,破碎的灵气如烟尘一般四散而去,大殿却未有半分损伤,蛮涂只觉自己操控灵气之水平已趋化境,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然而很快,得意就变成了惊诧。
他手指公伯港,怒道:“公伯师兄,你这是何意?”
挡在洗仁青面前,化去蛮涂倾力一击之人,正是公伯港。
灰白色的发丝轻轻飞起,眉目之间,却只见沉凝之色,公伯港神情冷峻,双唇抿如刀锋。
“在杀他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蛮涂恼怒,却又不便发作,只能哼了一声。
“你为何要回来?”公伯港声音低沉而轻微,眼神之中,竟不见警惕与厌恶,反倒有一丝关切存在。
洗仁青用尽全身的力气,微微地笑了一下,泛着浮沫的血水从他的嘴里流出,滴落在干净的地面上。
公伯港皱了皱眉头,按住洗仁青的心头处,稳住他的伤势。
“公伯师兄——”
“我的问题,总不能让一个死人来回答。”
“因为……”洗仁青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偷听谈话……终为背叛……岂有逃跑之理?若不救薛女,就是罔顾人命……罔顾师父的教导……不能袖手待之。长辈有错……岂能置之不理、独善其身……纵是一死……也,也须阻止!”
洗仁青费劲全力,才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这番话,公伯港却似在走神一般,良久,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蛮涂低声冷笑不已,直到蓬丰开口说话,他的笑声才停了下来。
“我们盗天派,竟然出了这样一位人物,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这话语三分真诚,七分讥诮,竟让人听不出是喜是怒,是恨是爱。
——
她的脚步踏在零乱生长的野花上,踏在游动着鱼虾的溪水里,她不知走了多久,却只觉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缓慢,僵硬得像一块木头。
她走不下去了。
“掌门师父都是好人。”
“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薛师师的脑海中不断出现这两句话,它们交错闪现,宛如浮光掠影、琼楼鬼境,让她心如擂鼓,难以平静。
他不会死的,薛师师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在这里待了至少十几年,他对盗天派的熟悉远胜于我,盗天派会对他怎么样,他还不清楚吗?若我回返盗天派,不但会让自己重新置于危险之中,还会给他带来尴尬,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做这无智之行?如今我已有七步境界,比得了黄金万两还要阔绰,我更当好好珍惜我自己,岂能轻易涉险……
薛师师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样子像一条被捞上岸的鱼。
不能轻易涉险,不能轻易涉险……
薛师师猛然转身,朝着盗天派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风刮得很大,脸颊丝丝生疼,道路两边的树木如鬼影一般飞掠而过,薛师师的眼里却没有它们,只有尽头处的盗天派。
不能轻易涉险,她却偏偏要轻易涉险,因为……她要看看自己究竟能用这一身本事,掌控多少东西。
——
她的脚步却在进入盗天派之前就停下来了。
因为,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蛮涂。
蛮涂远远地看着她,神情有惊喜,有紧张,但更多的,是贪婪。
然而待薛师师走近他时,所有的一切皆被温柔慈爱所代替。
“薛姑娘,”蛮涂笑了起来,“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散步?”
薛师师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仙家不也同样?”
“不一样,我正是为了寻访姑娘而来,姑娘一人孤身在外,万一被什么山精野怪惊扰到了,那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杀了便是。”薛师师盯着蛮涂道。
“姑娘真是杀伐果断,令人心生钦佩。”
“走。”薛师师并不打算与他多纠缠。
“要回去吗?”蛮涂从容转身,“也对,时候已不早了,该去安歇了。”
“带我去找掌门。”
蛮涂闻言更显热情:“莫非姑娘是见夜色宁静,灵气四溢,要与掌门师兄一起探讨天地自然之法?也好,掌门师兄还未安歇,此情此景,不胜美丽……”
“带路。”薛师师心绪烦躁,话竟也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