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又到了雨季，随着轰鸣的雷声，天空像是被灰色遮住一样，没有一丝空隙，整个天地间都是阴暗。雨，的确充满魅力，可弥漫成一种情调，也可瓢泼成一种灾难。

宁昶独自站在房檐下，凝视着被雨水冲刷的院子，城市仿佛已被高楼大厦覆盖，面对霓虹斑斓和喧嚣浮躁，每天看着面孔紧绷的人群，感觉整个城市都变得机械化，只有自己这个满是花花草草的小院还有些人情故土，本想摆个帅气一些的造型来配合一下赏月这样浪漫的情调，可才发觉这天气哪儿来得月亮可赏，只好忧郁地赏着雨。

突然，只见院子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影，这人身材高大，一把黑色的伞半掩着五官还算端正的脸，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穿得是有模有样，不仔细看，真跟皮尔卡丹男装店橱窗里的男模似的，持伞的手腕上被袖子掩着若隐若现的手表，发出耀眼的光，这一身行头恐怕够宁昶这样不太著名的书画家卖上好几幅字画的，他正纳闷，这人的Pose摆了好一会儿，也不累，不得不佩服这模特的敬业精神，还真以为是哪里来推销西装的。

宁昶估计这人也展示得差不多了，便说：“来都来了，还不进来！”

“您还守着这小院独自一人惬意呢！”那人微微一笑，收了伞，跟随宁昶进了客厅，仔细打量厅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木质的茶几和几张木椅透着古香古色，墙壁上挂着宁昶的字画，没有大富大贵的祈望，没有宏图远志的野心，只有淡雅悠远的心境。

“别墅，我是买不起，那些高楼也住不惯，冷冰冰的，一点儿生气也没有，想找个练功的地方都困难！”宁昶礼貌地说，“快请坐！”

“谢谢！”那人客气地回应，“几年不见，您的身体看起来还是那么健壮，神精也不错，哪像是六十几岁的人啊！”

宁昶感慨地笑了笑，忙倒茶。

那人慢慢地品了一口茶，不禁意味深长地说：“上好的碧螺春，您还是这么会享受生活！”

宁昶冷冷一笑，说：“赵佳凯，你这大忙人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赵佳凯突然变得格外严肃，压低了语气：“武林不幸，盟主遭人暗算，医治无效，于今日下午十八时三十五分在人民医院过世，享年四十二岁！”说着，赵佳凯的眼角竟有泪滴流了出来。

宁昶的心头顿时涌上一阵悲凉，不仅是对盟主的去世，也是对赵佳凯的惺惺作态，没想到这小子在盟主手下做了几年事，如今变得如此市侩，哭得那叫一个假惺惺，没考电影学院表演系简直是人才一大损失，他依旧平静地摆弄着手里的小茶壶，慢慢地品了一口茶，然后漠然地说：“有什么线索吗？”

赵佳凯无奈地摇了摇头。

宁昶叹了口气，“看来，凶手不仅胆子大，身手也非同一般！”

赵佳凯忙说：“这不，请您出山来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隐退多年，早已不过问这些事儿了！”宁昶不禁冷冷一笑，缓缓地端起自己的小茶壶，那茶壶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拿在他的手里就显得那么与众不同，这般安详平静的气质足够说明他的丰富阅历，那是一种明了事物因果原由的智慧，一种洞悉人生真相的成熟。

赵佳凯紧张地说：“这样棘手的案子只有您才能够胜任，请您出山，可是大家共同商议的结果，我也只能是迎着困难上了！”

谁都喜欢听好听话，再不自恋的人也一样，被人这么一夸，宁昶不禁也有些沾沾自喜，可此案事关重大，万不可随便答应，敢刺杀盟主，此人一定非等闲之辈，他顿了顿，说：“那么多高手，就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赵佳凯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不是吗，要不，怎么劳您大驾！”

“上班不还有退休，怎么，一入武林，就没头了！”

“那业绩卓越的，不是都返聘了吗！”

“现场难道一点儿线索也没有留下？”宁昶对案子很是好奇。

“妈的！绝对是个高手，盟主死在自己家卧室的床上，是他老婆下班回家才发现的，家里门窗好好的，屋里所有的东西也都完好无损，一点儿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尸体完好无缺，只有脖子上有一条很细的剑痕，出血也不多，剑的速度可想而知！”凶手被赵佳凯从祖宗骂到后代，不知那凶手会不会游泳，要是不会肯定能被他的唾沫淹死。

宁昶犹豫着，自己也是闲不住的命，隐退的这几年自己闷在家里那叫一个憋屈，看到电视里那些无聊的侦破剧，破个案能把人急死，粗制滥造的武侠片更是惨不忍睹，要不是怕误以为闹鬼，恨不得自己进到电视里助上一臂之力，不知武林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不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前浪都死了，可后浪怎么始终没推上来。

赵佳凯见宁昶有些动摇，立即趁热打铁，“怎么说，盟主也是您看着成长起来的，再说，您和他师父，还有‘天一派’交情也颇深，您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