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装,碎裂骨架一片片重合,身体被一片虚无带着挤过丝丝莲茎,钻出田田荷叶,胸膛缓缓露出水面,接着是脖颈、下颌、鼻尖……
“咳……咳……”桑姝似是被救了,又似还在湖底,她怔怔的听着系统在脑海中发出的通告——
【施主,您的体表伤势虽已全然治愈,但筋络血脉里的毒需特制解药,您的生命时限仅剩半年。】
【施主若半年内未完成系统任务,将被坠入阿鼻地狱,历经十八层磨练。】
桑姝空洞的双眸映入下坠的雪,心中奔过万只尼玛神兽。
系统的意思是,她活过来了,却只能活半年?
光是敦煌遗失海外的佛经就有万卷!而且修壁画也需耗时几年……
若她未能完成任务,死后也不能死个痛快,死个透彻,她还要被坠入地狱,经历拔舌,油炸、蒸死、火烧……
桑姝回想起莫高窟壁画里的十八地狱,瞳孔急剧收缩,浑身站颤不已,忽闻湖面上飘来一句话: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宇文府两百四十五人尚余一人生还。”
“我佛慈悲。”
湖面白玉廊桥上,站着身着赤黄袈裟的光头和尚,他白净的双手捻着紫檀佛珠,和静的双眸映着绯红湖面中央,那穿着一身湿浊婚服的妖艳女子。
和尚侧目,朝身旁那位面似冰霜的俊美青年询问:“镜敛师弟,这位可是你的弟媳?”
名为镜敛的男子闻言,眉宇间更是冷峻,他踱步靠近白玉栏杆,朝湖面瞥去,红绿交相呼应的湖面上,有一女子正抬起脸,朝他看来。
那女子似是桃李之年,她棕红长发湿漉披散着,衬地肤色苍白透明,几片雪花停在她纤长卷翘的鸦睫上,为潋滟含情美目添几分清纯,秀挺琼鼻下凝着血色玉珠,玉珠滴落在惨白双唇上,又添妖魅。
这便是他的好弟弟宇文修,无视家族族规,忤逆父母也要娶的好新娘,这便是他的好弟弟,拼死护住的女人。
克夫,命硬,妖女!
镜敛倚栏静立,紧攥手中血色帛布遗书,他半垂眼眸,眼底浮现丝丝血色,仿佛睥睨众生的阿修罗,浑身散发着令人心神战栗的杀气,可他身上斜披的若黑暗金袈裟,偏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一尘不染的佛尊。
连那高悬苍穹的潆洄月色都偏爱这位佛子,为他披上银辉,如同暗夜降世金莲,佛姿宝相,普度众生。
光头和尚看着镜敛这幅正邪难辨的模样,眉心紧蹙,镜敛师弟又要犯戒了,罪过罪过。
“师弟,我去问问她,是否知道灭门凶手是何人。”
言罢,光头和尚长腿一屈,走下台阶,肩膀却被人轻轻扣住,和尚回头看去。
只见镜敛额前几缕黑色长发随风逸动,明黄发带飘扬,抚过他俊美脸庞,镜敛薄唇微启:
“让她自生自灭。”
佛子的审判不轻不淡,飘进桑姝耳中,她眼前紧紧一黑,脑中一片混沌。
为何总有人要她死?
她不要死,她偏要在这铜墙铁壁的困笼之中,觅隙而生,破壁而出,以望生机,得自由之境!
她要自救!
廊桥上,和尚垂眸看向那抹红色,拼命扒着莲叶向岸边狗刨去,沉沉浮浮又沉浮,他叹息一声,将手中念珠放置镜敛手中,“镜敛师弟,师祖的嘱咐,你又忘了吗?”
“无妄,修心,净杀。”
镜敛师弟虽悟性极高,佛法精湛,却性情薄凉,冰冷孤傲,于万事皆是隔岸观火,难怪师祖特令他待发修行。
若让世人知道他们万华寺有如此冷血佛子,他们寺庙的香火怕是要断啊!
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让镜敛师弟遇到能改变他性情的人,他愿三日内不喝酒不食肉糜。
“了无师兄要救便救,与我何干。”镜敛收回目光,不紧不慢走下廊桥。
廊桥下的湖面,桑姝正扒着荷叶,“呸”的一声吐出湖水,望着走下廊桥的穿着袈裟的冷漠僧人,心中窝着一团火,一团不服火,她要去理论理论,争辩争辩。
身为僧人,怎可看着落难的人无动于衷,竟还说出如此杀人诛心之言?!
她鼓着腮帮子,吭哧吭哧的扒拉着湖水,艰难的爬上岸边,她不顾自己一身湿透黏身的衣服,憋着一股劲,朝着踏上路面的镜敛大步奔去。
桑姝一把拽住镜敛的袈裟,愤愤然怒瞪着他,“佛祖怎么会眷顾你这样冷血的僧人!”
言罢,她在镜敛冷峻如霜的目光中,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来不及侧身,就张着嘴“阿啾”一声,对着镜敛打了个喷嚏,不明物体就此附着在镜敛高洁的若黑暗金袈裟上,异常嚣张。
在刺骨湖水里泡了一刻钟的桑姝,哆哆嗦嗦的看着镜敛明显要杀人的目光,背后冷汗直冒,她一向礼貌得体,从未如此出糗。
她翕动嘴唇,最终替自己找补了一句:“你的衣服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