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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旬,初秋一场雨覆盖北城燥热。
整座城市雾气萦绕,柳叶凝水成珠,摇摇曳曳。
壹号院富人区审查严格,来做家教的云岁在安保那边做了登记和隔空对话,才被送到业主那儿,是处临湖复式别墅,红砖铜门,高墙傍树。
教过的学生家里,这里最富丽气派。
迎接的保姆有两个,一个招呼她换鞋,另一个上楼请示太太。
刚出玄关处,云岁抬头便见今天的主人家梁太太,桑蚕丝面料的衣着衬人雍容华贵,奔五的容颜保养良好,笑态亲和。
“是婉婉的家教老师吧,请坐。”
低矮茶几上,泡的峨眉茶,茉莉香幽幽。
南窗的光探入,厅内清亮舒怡。
“想必云老师来之前应该了解我们的情况,我闺女娇蛮任性,对老师挑剔得很,在你之前已经换过五六个了,如果你能让她满意的话,薪资方面尽快开口。”
梁太人看着温婉,话却单刀直入,提起家里的千金,眉眼浅显疲意和无奈。
来之前,琴行师姐关照过云岁,这家小姐脾气大难伺候,没人能教好,不过光是试用期课薪赶得上别人家三倍,值当。
没人和钱过不去。
云岁抿茶,含蓄浅笑:“小孩子任性是因为有自己的想法,做家长和老师的,需要多点耐心照顾。”
坐东头的梁太颇满意点头,她要的就是个有耐心的陪读,大学生脾气好不闹事,薪酬给足就行,不会像上次宝贝千金把行内大拿得罪后,坏名声不说,还得当妈的亲自道歉。
小姐房间在三楼,梁太带人过去,身后阿姨手端点心盘跟随,敲门声响四五声,传来悠哉女声:“进来吧。”
典型的公主房,内饰莫兰迪色,温馨柔和,摇椅上躺着个小女孩,模样青春靓丽,人没个正形,懒散打哈欠。
“你这孩子。”梁太催促,“快点起来,准备练琴。”
“怎么又来个新老师?”
梁太将人拉起来,“打声招呼先,别在人家面前显得这么没教养。”
一番折腾将女儿带过去做互相介绍,大小姐叫梁婉,个子窜得很高,脸是稚气未脱的初中女生,不比富千金满身品牌,云岁T恤牛仔裤,五官素丽,一口江南音,性子乍看软和,梁太估摸她和上一位一样,坚持不住三节课就被气走。
梁婉也是这样想的,柿子爱拿软的捏,母上大人一走,原形毕露,继续往躺椅一靠,摊开IPAD找节目,旁边的大提琴和老师当是摆设。
云岁翻开桌上乐谱,慢条斯理问:“你练到哪个阶段了?”
没回应。
“我们先做个手指热身吧?”
有回应了。
是IPAD里传来的舞台歌声。
被彻底无视的云岁不喜不恼不催,银叉戳起一块法甜,细嚼慢咽,“现在是四点二十分,你妈妈给我的试用课薪是四位数,不管你学不学,到五点五十我都可以拿钱走人。”
一顿,“当然,你不会心疼钱,但你应该不想看我这么悠闲拿薪资吧。”
梁婉终于有所反应,皱眉看她怡然自得的样子,满是不情不愿起身。
搬起大提琴,装模作样拉一番,调找不到东南西北。
刚步入初中,小孩全身反骨,一副“我就这水平你爱教不教”摆烂模样,气走五六个老师不是没道理的。
基础差兴致缺,只能靠硬性教学,梁婉这现象不少见,一二线城市的孩子学艺术,哪个全凭一腔爱好,大多被父母逼着成龙成凤。
云岁指导她指部热身后又做空弦和音阶训练,她认真聆听,细致指出错误,梁婉仍旧不耐烦,老师给示范时,指尖摁亮平板屏幕,不忘给自己喜欢的团拉票。
云岁放下弓瞟去一眼,“这是最近新起的团?”
梁婉瞥她:“你知道?”
“有个是我们学校的师哥。”
“那挺巧的。”
“A音出过不少知名歌手,你想不想和他们做校友?”
下一句就是——
那就得好好学习练琴了。
梁婉却无所谓嘟嘴:“我想上什么学校只要和我爸说声就行了。”
“……”
这样的人家,生来就在罗马。
练琴不过是添门雅致爱好。
看云岁和男团帅哥是校友,梁婉不再摆小姐架子,偶尔搭几句亲近的日常话,坦言不喜欢大提琴,也不喜欢主修的钢琴,她喜欢吉他和架子鼓,梁太不允,母女两为此没少闹别扭。
梁太的意思是,上流千金和群不三不四敲锣打鼓的人打吉他唱情歌,登不得台面,丢不起这个脸。
“本来我今天想偷偷摸摸把琴弄坏的。”梁婉下巴抵着琴头,摇头晃脑,“但你教的还行,给你个面子,好好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