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进身
白居易贞元十七年离开符离后,贞元十八年在长安,识元稹,元白订交。冬,白居易和元稹同试吏部的书判拔萃科。贞元十九年春,白居易与元稹以书判拔萃科登第,同授秘书省校书郎。元稹字微之,大历十四年二月生于长安,祖先出自鲜卑族拓跋氏,父元宽,比部郎中、舒王府长史,母郑氏,荥阳人,睦州刺史郑济次女。元稹八岁丧父,母郑氏携元稹兄弟赴凤翔,“依倚舅族”。家贫无师以授业,郑氏亲执诗书,诲而不倦。母亲出身高门望族,官宦之女,知书达礼,善于治家,在元父亡后辛苦持家并亲自教育元稹,孝女、贤妇、慈母的形象在元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这种印象对元稹以后的婚姻产生一定的影响。贞元九年元稹十五岁明经及第,唐代进士难度过于明经,元稹不由进士而取明经,是急于仕进,避难就易。第二年开始守选,即成为吏部的选人,遵守吏部的守选制度。唐代举子进士、明经等及第后,一般要守选数年,方可通过吏部铨选授官,一般铨选授官,是在守选期满的第二年,也就是冬集的第二年春。明经的守选期限大约是七年。此后十年,元稹“苦心为文,夙夜强学”。读陈子昂《感遇诗》,勇于为文,喜爱杜甫诗。贞元十一年四月,陆贽贬忠州别驾,裴延龄又谮李充、张滂等党附于贽,谏议大夫阳城切谏,德宗不听。元稹在长安,代人草《论裴延龄表》二篇。贞元十四年元稹二十岁,游学蒲州,二十一岁,寓普救寺,保护“崔莺莺”之家。崔莺莺是《西厢记》中张生和崔莺莺爱情故事的女主角,崔莺莺真名崔双文,张生原型即是元稹,崔双文是元稹的远房表妹。元稹后来写《会真记》即《莺莺传》记述两人的恋爱故事:“张生游于蒲。蒲之东十余里,有僧舍曰普救寺,张生寓焉。适有崔氏孀妇,将归长安,路出于蒲,亦止兹寺。……是岁,浑瑊薨于蒲,有中人丁文雅不善于军,军人因丧而扰,大掠蒲人。崔氏之家,财产甚厚,多奴仆。旅寓惶骇,不知所托。先是,张与蒲将之党有善,请吏护之,遂不及于难。十余日,廉使杜确将天子命以总戎节,令于军,军由是戢。”当时历史背景是贞元十五年十二月庚午,河中节度使浑瑊薨。......丁酉,以同州刺史杜确为河中尹。与张“友善”者保护崔氏之家,当为浑瑊之幕僚。贞元十六年春,在普救寺,与“崔莺莺”恋爱:“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秋,守选期满,入长安参加冬集。唐代文人在及第后守选期间,多有与妙龄女性谈情说爱,淹绎风流韵事者。如蒋防《霍小玉传》、白居易弟白行简《李娃传》,元稹与崔莺莺的恋情同此。
贞元十七年春,元稹铨选未中式,留西京,与“崔莺莺”通信,莺莺回信:“春风多厉,强饭为佳。慎言自保,无以鄙为念。”元稹作《会真诗三十韵》,发其书于所知,由是时人多闻之。朋友杨巨源好属词,因为赋《崔娘诗》一绝云:“清润潘郎玉不如,中庭蕙草雪消初。风流才子多春思,肠断萧娘一纸书。”贞元十八年冬,元稹二十四岁应吏部试,贞元十九年与白居易以书判拔萃科同登第。元稹任秘书省校书郎后,是年秋,与京兆尹韦夏卿小女韦丛结婚。元稹幼年家道中落,依倚舅族,寄人篱下,因此渴求功名,一生汲汲于仕宦。初遇崔莺莺,情不自已,然崔莺莺家虽富却无权势,对元稹仕途不能助力,韦夏卿位高权重,又赏识元稹,元稹权衡利弊,舍弃爱情追求政治联姻。而且妻子韦丛,作为大家闺秀,从小被教育的贤良淑德,温柔体贴,和元稹心中母亲郑氏的形象很是吻合,因此婚后生活十分融洽。然而元稹放弃爱情,却又怀念爱情,作《莺莺传》纪念与表妹崔双文的□□,后来丧妻之后又去找崔双文,崔双文作诗:“弃掷今何在,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婉拒元稹。元稹一生感情看似多情,实则薄情,和白居易痴情于湘灵不同,然白居易最后放弃湘灵,在母亲逼迫下另娶杨氏,屈从于封建礼教,这一思想基础是共同的。元稹借张生之口大肆宣扬“尤物祸水”论,白居易苦口婆心告戒女孩子切勿为情羁绊而“将身轻许人”(《井底引银瓶》),虽具体方式有异,而传递的信息则同:悖离、遗弃自由恋情,认同封建主流法定婚姻,因此元稹娶韦丛、白居易娶杨氏正是其思想逻辑发展的必然。
白居易做了校书郎之后,需迁家到长安,他再一次苦苦请求母亲答应他和湘灵结婚,也再次遭到母亲的拒绝。此时,白居易三十三岁,湘灵已二十九岁。离别的时候终于来了,湘灵连夜为白居易赶制了一双“锦表绣为里”的绣花鞋,千针万线寄托着丝丝柔情蜜意,述说着阵阵相思哀愁。白居易也以不跟她人结婚相抗议,这之后写了三首思念湘灵的诗,《冬至夜怀湘灵》、《感秋寄远》和《寄远》。白居易在《冬至夜怀湘灵》中写道:“艳质无由见,寒衾不可亲。何堪最长夜,俱作独眠人。”在《感秋寄远》写道:“惆怅时节晚,两情千里同。离忧不散处,庭树正秋风。燕影动归翼,蕙香销故丛。佳期与芳岁,牢落两成空。”在《寄远》写道:“欲忘忘未得,欲去去无由。两腋不生翅,二毛空满头。坐看新落叶,行上最高楼。暝色无边际,茫茫尽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