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起自己叫的那一声“老公”，段棠梨捏了捏眉头，叹了口气，转身去浴室卸妆。

这个男人，有时令她感到暖心放心，有时又令她感到劳心烦心。段棠梨自己都未察觉，一颗向来不染凡尘的心，竟至如此颠簸动荡。

就在她思绪漫漫之际，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段棠梨放下卸妆水，拿起手机一看，是顾翊发来的消息。

【顾翊：你看看喜欢住哪儿，明天先去看看。要是全都看一遍，太花时间。[链接]】

段棠梨纤指轻点，清一色的豪宅图片在眼前弹了出来，惹得她一阵眼花缭乱。这都是他名下的房产吗？这个事实比图片更令她感到目眩，似是无意中窥见了顾氏商业帝国庞大根基的一角。

段棠梨逐一点开浏览，这个房产合集做得十分细致，每套房屋的坐落、建筑面积、套内面积、配套设施等等一应俱全。除了静态图片之外还配有3D效果图，可以360度全方位视角观看，简直可谓足不出户看尽房源。就算是市面上最好的房产中介APP，也远远做不到这种程度。

云峯一品占地逾五千呎的大平层，在寸土寸金的故京显得贵气逼人；君尚公馆全盘仅九席的山景别墅，独门独院广阔天地；华御国际位于CBD的顶级商务公寓，楼下就是执掌国民经济命脉的各大国央企、上市公司……

她看了一会儿，还拿不定主意。平常单看觉得气派十足的豪宅，现在扎堆放一块儿，好像各个都平平无奇。都很好，都挑不出毛病，也选不出哪个更好。

不知是见她一直没有回复，还是心有灵犀，顾翊的消息又来了，试图终结她的苦恼。

【顾翊：要是都不喜欢，说几个你喜欢的也行，明天去买。】

看见他的信息，段棠梨忍不住扑哧一笑。听他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菜市场买白菜呢。

但她转念一想，对于顾翊这样的人来说，买别墅跟买白菜有什么区别吗？看看刚才那合集，她家里存的白菜都没有这多。

但是这似乎无助于解决她的苦恼。他怎么会觉得，她连三千万都不能一次性拿出来，会认识什么足以匹配他的豪宅？

还没容她垂丧几秒，顾翊又自作主张起来——

【顾翊：算了别看了，还是直接买套新的吧。拿旧房子当婚房，像什么话。】

她还一句话没说呢，就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段棠梨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多的豪宅成了“旧房子”。

不过是一桩协议婚姻，他倒还挺有仪式感的，说得好像彼此真是新婚燕尔。

又或者说他向来很有仪式感，挑了最喜欢的跑车载她去办理结婚证，像个体贴的丈夫一样接送她上下班，带她吃家乡菜，互道晚安早点休息。以至于有时她都会忘记，把彼此连接在一起的实际上是一纸毫无感情的协议。

【段棠梨：我都行，只要你别让我提供选择就好。】

【顾翊：顾太太，我什么时候让你费过心？】

看他这语气，段棠梨简直能想象得到那勾起的唇角，若有若无的宠溺与恣意。

放下手机，她不禁摇摇头。白天的时候孟梦还说顾翊心狠，现在她觉得他不是心狠，是心大。

刚刚那合集里的房产是他的婚前个人财产，一点没她的份。但是他现在要买一套新房，他们没签过婚前财产协议，按法律规定可有一半是属于她的产权。而按照合集里那些房产的价值来看，即使只是一半，也远超三千万了。

正如他所说的，在这桩协议婚姻里，他从来没有让她费过半点心。她虽付出了五百万定金，可他根本无心接收，反而一再给予她许多。

君斯坦大酒店一夜六位数的总统套房，送出去就当丢了的无限额黑卡，定制版顶级跑车的副驾驶位，南淮月私人定制的极品菜肴，顾氏集团亲自下场声明的公告……

还有他掠过她耳际的指腹，也曾赠予一缕温热，烫过她心尖。

【段棠梨：知道你好了，老公。】

遥隔屏幕，同心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