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疫(六)
了?”裴霁舟慌乱之下没有摸到火石,只能凭着暗淡的光蹲在江瑟瑟床前,“是不是做噩梦了?”
江瑟瑟没有回应,慢慢适应了光线的裴霁舟才发现她的眼睛其实是闭上的,看来真的只是在做梦。她双颊上挂着的两行清泪在夜光下闪闪发亮,想来这梦真实得让她害怕。
裴霁舟低声安抚着江瑟瑟,一手托着她背想将她重新放回床上躺着时,才发觉她后背已经湿透。
裴霁舟微觉后悔,早知真该听忠伯的话留个丫鬟在房里,那样的话,他此时也不会为给江瑟瑟换衣服而发愁。
咚咚咚——叩门声响起。
接着就是忠伯询问的声音,“王爷,您没事吧?”
“无事。”裴霁舟回道,“你怎么还没去休息?”
忠伯嗫嚅着回道:“老奴就歇在隔壁,听到这边传来异响,便赶过来看看。”
裴霁舟顿了顿,他为江瑟瑟掖好被角,确保她不会着凉后,才摸着床沿起身,“不言回来了吗?”
忠伯道:“还没有。”
裴霁舟淡淡嗯了一声后,便让忠伯退下了。
翌日凌晨,裴霁舟又被一阵咳嗽声惊醒,他赶紧起来查看江瑟瑟的情况。江瑟瑟声音微有沙哑,其唇亦有皴裂,裴霁舟转至桌边,摸到茶壶后才反应过来水是凉的。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裴霁舟将被褥一并塞回了柜中,随意整理了仪容后,他拉开房门,唤来了忠伯。
忠伯再回来时,除了端有茶水,还一并给裴霁舟送来了早膳。
“王爷,仇将军回来了。”忠伯隔着门扇禀道。
“让他过来。”裴霁舟给江瑟瑟喂了一杯水后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裴霁舟话音刚落,仇不言便披着晨露而来,他面容疲惫,下颔上有青茬冒出,看来是忙活了一整夜。
仇不言对裴霁舟摇了摇头,“王爷,属下昨夜带人将西京城彻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裴霁舟忽地松了口气,如此便说明死者所患的有可能不是疫病,但事情还未得出定论,仍旧不能掉以轻心,他吩咐道:“通知下去,百姓中若有患奇病者必须上报,若有隐瞒,定惩不饶!”
仇不言报拳道:“是!”
“对了王爷,宫中差人来了。”仇不言又道。
“人呢?”裴霁舟好奇地抬头。
仇不言回道:“人在府外,属下回来时刚好碰上。说是圣上宣您入宫。”
裴霁舟瞬间了然,想必是对方听闻有恪王府与患疫死者有过接触,不敢冒然入府。
裴霁舟理解,心中未曾责怪。于是他命忠伯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裳,打算梳洗一番后再入宫。
裴霁舟此次进宫无人引领,宫人们见了他都绕道而走,唯恐被他身上的疫毒传染,若是再一不小心传给圣上,那可就真是无妄之灾了。
而裴霁舟心中亦有此忧虑,但传话的宫人说一定要他亲自入宫面见圣上后,裴霁舟才不得不按下这番焦灼。
还未踏进明华殿中,便有浓烈的檀香和药味充斥在走廊上。其实刚入宫时,裴霁舟便发觉今日有些反常,但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是宫人用檀香和药材将整个皇宫都熏了一遍。
裴霁舟没有见着长晟帝的面,他隔着帷帐向长晟帝请了安。
长晟帝叹着气免了他的礼,经历此多波折,他知晓自己这外甥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说得多了,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侮辱。因而长晟帝也没再说什么客套话,只是询问了他案情进展。
裴霁舟一一上禀。
长晟帝得知暂未找到第二人后稍稍松了口气,“疫病与凶杀案不同,前者更让人惶恐。你须得尽快查明情况,若不是疫病的话尽早通报下去,也免得百姓惶恐不安,若是疫病——”
说到这里,长晟帝顿住了。若真的是疫病,那他也不敢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毕竟有史以来,凡是有疫病爆发,基本上都要死伤数万百姓才得以消停。甚至有些小国,直接因疫病亡了国。
“但愿不是——”长晟帝叹道。
“圣上放心,臣一定竭力办好此案。”裴霁舟发觉此时说得再多都是枉然,毕竟他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这不是疫病,万一这只是初始期,还没开始爆发呢。
但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