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十五)
的情况应该就如窦云说的那样,见有人来他便跑开了,而地上的纸钱还没燃尽,被风吹后飘至了水中,这与周环当时的证词无二。人在惊慌之下很容易看错,加上他又听那些没有根据的民间传闻,二者一联想起来,便有了鬼之说。”
“窦云,本王问你,你是否早就知道蒋源死了?”裴霁舟再次转向窦云,沉声问道。
窦云仰视着裴霁舟,犹疑了一瞬后,终是点了头。
裴霁舟不由得叹息一声,不是为此松了口气,更多的是无奈,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就因为窦云的胆怯,无端让他们绕了这么多弯路。
“那你为何不来报案?”裴霁舟打心底瞧不起窦云,他斥道,“亏你还口口声声说蒋源是你的好友,你就忍心让他沉于水底任由鱼虾啃食?”
“呜呜——”窦云试图压抑住自己的哭啼声,却是徒劳无果,他再次嚎啕大哭起来,就在裴霁舟耐心要被他消磨殆尽时,忽听他解释道,“我知道一旦向官府报案,官府必会知会其家里人,而蒋大哥家中有一个年逾鲐背之年的祖母,我担心她老人家知晓此事经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要是因为我的莽撞惊吓到了她老人家的话,蒋大哥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短短几句话,窦云却说得结结巴巴,听得众人抓耳挠腮,“所以我便打算先写信告知蒋老爷此事,可那信使却将我写的信给弄丢了,这一来二去就耽搁了十来日,我又于三日前另写了信送去,蒋老爷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窦云啊窦云!你是读书读傻了吗?”裴霁舟被他这理由噎得无语,“你有此忧虑,大可直接告诉我们,那样衙役去到蒋源家中时,避开蒋老夫人就是,你却偏偏寻了最蠢的办法,白白浪费了这许多时日。”
“我......我......”窦云泪眼朦胧的望着裴霁舟,怯弱道,“我不知道,我当时脑子一片茫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蒋大哥在的时候,遇了事还有他帮我出主意,可他死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裴霁舟长叹一声,随即命令雷鸣:“扶他起来坐着说。”
窦云身体已瘫软成泥,雷鸣只得将双手从其腋下穿过,箍在其胸前,将其提起来挪到了椅子上。
“现在你可以将蒋源溺亡的经过如实告诉我们了罢!”裴霁舟提着前袍坐下,江瑟瑟随之。
“我不知道——”窦云习惯性地开口。
“嗯?”裴霁舟朝其瞥去一记凌厉的目光。
窦云吓得赶紧低下了头,忽而又怯怯地抬起来,低声道:“我真的不知道蒋大哥是怎么死的。我只记得二月二十那天是放榜之日,意料之中,我和蒋大哥皆名落孙山,但我们一点儿也没气馁,相约着要更加努力,争取三年后定要高中。接下来的两天,蒋大哥说是要放松一下,便去了花楼喝酒,往常他喝得再醉,当夜也是要回客栈的,可那晚我始终不见他回去,我猜他定是醉倒在了路边,便沿路去找他,可当我寻至曲江亭时,竟看到水面飘着一个人,我一眼便认出了他。”
“然后呢?”裴霁舟的语气轻了几分。
“我当时想着,定是蒋大哥醉酒后不小心跌落至曲江池,于是我便想着下去救他,可当把他拖上岸时才发现他已经死了。我当时有想过报官的,真的!”似是怕裴霁舟不相信他,他又强调了一遍,“但我突然想起蒋大哥跟我说过他祖母的事,他们祖孙之间的感情很好,蒋大哥曾说过,他宁愿自己少活也几年,也要祖母健康长寿,所以我犹豫了。于是我重新蒋大哥的尸体放回了水中,并用水草缠了几圈也免浮起来后被人发现,我心想,等蒋老爷入京后再把蒋大哥的尸体完整的交给他父亲带回去安葬。”
几人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可偏偏这又是真实发生的。
“那今晚呢?你又去做甚?”雷鸣抱起手,他一脸平静,似是窦云再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他能做到波澜不惊了。
“今晚?”窦云不敢抬头看他,“我就是想去告诉蒋大哥一声,有关他死亡的事情我瞒不住了。我让他放心,他的祖母、父亲和母亲,我会替他好好尽孝的。”
见大家都沉默不语,窦云试探道:“王爷,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掺假。你们可以相信我吗?”
“这么说,蒋源之死纯粹是个意外,并非遭人谋杀?”裴霁舟疑惑地看向江瑟瑟。
“谋杀?”窦云惊呼道,“蒋大哥那么好,有谁会杀他啊?”
“不好说。”江瑟瑟却道。
“为何?”裴霁舟不解,“没有人有杀他的动机。”
江瑟瑟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裴霁舟看着江瑟瑟,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