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六)
“江姑娘,江姑娘你醒了没?”一大清早,京兆府司法参军费平便奉命敲响了江瑟瑟房门。
“费参军稍候。”难得好睡的江瑟瑟被人叫醒,拿了架上的衣裳穿好后,便趿拉着鞋子开了门,“参军这么急着找我所为何事?”
费平忙将目光移向他处,侧身对着江瑟瑟拱手道:“聚贤楼出了事儿,府尹大人差我来请你过去一趟。”
江瑟瑟不敢懈怠,当即转身关了门。
费平见状忙道:“其实也不是很急,姑娘穿戴好了再过去也来得及。”
江瑟瑟开门已经穿好了外裳,只是没梳头发,听费平这么一说后,她转身进屋拿了木簪随手将发绾在头顶。
正欲转身时,忽又瞥见搁在梳妆台上的匕首,她犹豫了一瞬后,抄起匕首藏在了袖中。
一进一出,倏尔一瞬,连费平都惊住了。
跟着费平及至前堂,蔡宏早已等候多时,见江瑟瑟入屋,便放下手中的茶碗,起身道:“小师妹,实在抱歉,一大早就把你叫了过来。”因着荀尚那层关系,蔡宏亦跟着雷鸣唤她作师妹。
江瑟瑟笑道:“没关系的。大人找我来想必是有急事。”
蔡宏点头:“是这样的,昨夜有举子落了水,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偏偏有人传他是被水鬼拖进曲江池的。要说普通百姓传此谣喙便罢了,可那些个饱读圣贤书的考生们也开始以讹传讹,实在是有伤风化。”
江瑟瑟听后微有不解,她道:“大人,我只是一个验师,不是法师,这神鬼之事,恕我委实是无能为力。”
蔡宏滞了一瞬,忽然呵呵笑道:“师妹你误会了,我找你不是让你做法收鬼的,而是那落水的举子受了惊吓后一病不起,普通的大夫束手无策,我是想让你去给他瞧瞧,顺便协助费参军去查一查那女鬼之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说这世上有鬼之人,多是做了亏心事,心里又承受不住才找了这样一个借口。”江瑟瑟道,“依我看,这事儿要么是个误会,要么就是有人从中作梗。”
“本官也是这么想的。”蔡宏道,“管他是人是鬼,既在我大梁天子脚下,必要让其无所遁形。”
江瑟瑟跟着费平一道去了聚贤楼,在老刘的引领下见到了瘫躺在床上的何首文。
此时,刚给何首文把了脉象的大夫正缓缓起身,收拾着自己的药箱,回头对老刘道:“患者就是受了风寒,按理说病情不会这么严重,我观其脉象急促,周身潮热盗汗,善恐易惊,且伴有呓语,应是惊惧入心所致。我给开了驱寒安神的药方,先服三剂看有没无效果。”
连大夫都不敢保证一定有用,这让老刘心里更是没底,于是他反问大夫,“那要是喝了药也不见好怎么办?”
大夫挎起药箱,顿了片刻后回道:“要是那样的话,我建议仁兄出城向北一直走,二三十里后,可见两山,左山是庙右山是观,请他们来给这位小兄弟驱鬼除魔,说不定比我这药还见效快。”
老刘心中虽有不快,可还是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大夫,回来时,忍不住跟江瑟瑟二人嘀咕道:“不就让他多跑了两趟么,就这脾气,还谈什么悬壶济世。”
江瑟瑟笑而不语,她上前给何首文瞧了瞧之后,转身却道:“我觉得人家大夫说得也有道理,心病还需心药医,费参军,劳烦您去寻一个和尚或者道士来。”
“江姑娘,你,我这——”费平滞了一瞬,见江瑟瑟朝自己眨眼示意后他才按下心中疑惑从聚贤楼出来。
费平在街上逛了几圈儿,别说是和尚道士了,就连个诓人算命的也没碰见。他茫然地在街上走着,心中思忖着要不要趁天色还早去城外找人。
正迷茫之际,费平遇到了雷鸣,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雷鸣不放。
雷鸣无奈道:“费兄弟,你这是做甚,我忙公务忙了几个昼夜,脸没洗衣没换,现在就想回家赶一顿午饭吃,你就放我走罢!”
费平自是没松手,他将事情给雷鸣说了个大概后,雷鸣也没再嚷着要走了。他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心生一计,“我看师妹的意思也不是真让你去找人来做法,兴许就是做做样子,既是做样子,又何需真的和尚道士。”
“雷寺正的意思是?”费平凑近问。
费平摸着颔上的青茬儿正想着辙,忽然瞥见巷尾有一术士鬼鬼祟祟,他当即追过去将那毫无防备之人抓了个正着。
“你躲躲藏藏地干什么呢?”雷鸣质问道。
术士怯怯回道:“回大人话,小的听说有官爷在四处寻找道士,小的只当是京兆府又要来抓我们了,便藏着没敢出来。”
费平无语至极,雷鸣则斥道:“嗬!原来你们都知道自己行为不端啊。”
术士弱声道:“谋点儿小利养家糊口罢了,官爷您可要明察啊,小的平日只是给人算算命,其他违法犯罪之事我可是一概不沾。”
雷鸣拍着对方后脑勺道:“算命也是骗人,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