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贵人
只见船只靠岸,陆续有仆从装扮的男女从船上上岸,有周家的,更多的是姜昭昭随行的侍女和家仆,零零散散也有几十人,接着姜昭昭跟在林淑婉身边出现,只见她穿着月白色的交领短袄,上面绘着暗纹,看着不显,只是从远到近,明晃晃的光一照,这暗纹像是水光被风吹拂了一般生动起来,下边配着绣了合欢花样的黛蓝马面裙,随着主人的行动,流水行云铺展开来,虽然身形尚小,一举一动却极有章法,不知是衣裳称着人还是人称着衣裳。
秋雁在一旁看呆了眼,她是周家的家生子,父母都是周家做事做老了的,在周家也算是看惯了好东西的,却也还是被姜昭昭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迷了眼,再看她行止有度,面若银盘,眼睛看过来娇俏一笑,她真是觉得看见了天上的仙女儿下凡来,移不开眼。
姜昭昭一踏上地面,就被冲过来的周衡撞了个满怀。
“小昭昭,你可算是来了!”
姜昭昭站稳,笑道:“阿衡表姐,两年不见,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哪儿像你,坐个船竟然还能大病一场,收到阿娘的信可把我吓了一跳!”周衡性子比林淑婉年轻时还要跳脱率直,姜昭昭自小按照京城贵女的标准接受规训,一举一动都有章法,不可行差踏错,最羡慕的就是这个阿衡表姐,活得自在率性。
按照原本的计划,周家的船早就应该到福州了,可出发没几天,姜昭昭便在船上大病了一场,起初只是头晕恶心,原想着是苦船,水土不服罢了,船上常年备着药,也方便应对,只是吃了几次药,昭昭并没有好转,虽然不再恶心,但是仍然昏昏沉沉的没什么精神,林淑婉才想着,应该是这孩子心里有事,闷闷不乐的,也影响身体痊愈,索性让船慢行,一来让昭昭习惯行船,二来也是为了给昭昭时间让她心情缓过来。
“阿衡表姐别笑我。”姜昭昭声音软软的讨饶,惹得周衡伸手掐了掐她的脸,又揉了揉,爱不释手。
林淑婉看见了,一巴掌拍在周衡作怪的手上,“你这丫头,没轻没重的,把妹妹的脸当面团捏吗?”
“小昭昭的脸最软乎了!”周衡大言不惭,揽着昭昭就往马车走去,看见马车旁还在呆着的秋雁,好笑道:“可不得了,这是哪家神仙真人把我们秋雁小美人儿的魂给收了?”
说着,周衡又伸手在秋雁眼前晃了晃,“嘿,回神!”
秋雁回过神,脸噔一下红到了脖子,支支吾吾道:“姑娘……表…表姑娘……”
周衡觉得好笑,不客气地揭短:“我们秋雁最是喜欢好看的小娘子了,都怪小昭昭好看,秋雁都移不开眼了。”
秋雁闻言,脸更是红的不得了,姜昭昭也抿嘴笑。
“好了好了,上马车,咱们回家!”周衡拉着姜昭昭上了马车。
一路上周衡拉着姜昭昭叽叽喳喳个不停,一会儿说方才码头迎贵人的架势多么气派,让她等了许久,一会儿说福州城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名唤七宝斋,推出了许多新鲜花样,每每去买果子都要排队许久,一会儿说她新得的小马驹如今可壮实了不少,可以一同去骑一骑,一会儿又说过两日要带昭昭去城郊的庄子上玩,好不热闹。
“这么说,祖父近日都在庄子上钓鱼了?”姜昭昭到周家做客也不是稀奇事,周家人口简单,都待昭昭和家人一般,昭昭也随周衡唤周茂熙为祖父。
“可不是,祖父新得了这个喜好,可惜……”周衡偷笑,毫不客气地说:“他光有这个心,鱼儿却总不上钩,每每钓上来的不是泥鳅,就是拇指长的小小鱼。”
“你这个促狭鬼,祖父也是能随意编排的!”林淑婉拍了一下周衡的脑袋。
“阿娘还说我没轻没重,明明阿娘才是喜欢动手动脚!”周衡护着脑袋反驳道。
“你这小娘子,哪儿学的规矩,没大没小!”林淑婉作势又要动手,却是笑着的模样,再凶的模样也都是对女儿的宠溺。
“昭昭救我!”周衡缩着脑袋躲到姜昭昭身后。
“夫人,姑娘,表姑娘,快吃些糕点果子,这可是七宝斋新出的花样。”秋雁适时打断了自家主子的打闹,拿出了早就备好的吃食放到矮桌上。
周衡忙拿起一块桃花酥道:“是啊是啊,这可是我大清早去七宝斋亲自排队才买上的呢!阿娘,昭昭,快尝尝。”
“那我自然是要好好尝尝的。”姜昭昭顺手接过桃花酥,与林淑婉对视一笑。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驶入一处幽静别致的巷子,在一处府宅门口停下,这便是周府了。
周府面积并不十分广阔,但胜在闹中取静,庭院布置又错落有致,一步一景,四季皆有可看之处,摆放的物件虽然不甚名贵,却十分讲究色彩形制,端庄雅致,别有意味。
此刻天色尚早,周衡带着姜昭昭在园子里逛了逛,直到天擦黑,才见到晚归的姨丈周礼谦。
周家世代簪缨,只是人丁不旺,周礼谦是家中独子,生来便被寄予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