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医

她和楚朝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们是在大一的那个寒假在一起的。

他向她表白的那天，是她的生日。

是他精选挑选的。

他说，这样即使有一天她要和他分开，他也要她在每个生日时想起他。

没想到，一语成谶。

楚朝性格强势，为人霸道，他喜欢约束她，喜欢掌握她的一切，不喜欢她有不为他所知的事情。

那时候年纪小，心里虽然会感到有些不舒服，但她想，那也许只是他太过在乎她的表现。

他对她很好，好到让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他，似乎不管说什么，都显得那么的不知好歹。

可随着彼此慢慢长大，她却越来越排斥楚朝的掌控欲。

他不喜欢她打扮得很性感，哪怕只是一件露背式的裙子。

他也不喜欢她和异性结交，即使那个人是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郗森。

他要她的绝对坦诚，却并未给予她平等的沟通。

他演出受伤了不会告诉她、创作遇到瓶颈不会向她倾诉、楚爸爸要接他出国他也不会事先知会她……每一次，不是她从别人口中听说，就是她自己后知后觉。

她能理解他不想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也能明白他只是不想她担心，可两个人选择在一起，不就是应该共同面对一切吗？

可他一有心事或是遇到什么问题，就会忽然消失，她联系不上他、也找不到他人，直到他将事情解决，才会没事儿人似的出现在她面前，用哄小朋友似的语气对她说：“好啦好啦，不生气了，我向你保证，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然后下次继续这样。

而她从一开始不懂得沟通，到后来尝试沟通，最后放弃沟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感情一步步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如果说秦晚和楚朝之间的开始是一出冗长的闹剧，那么从她坚定决心要和他分手起，这出剧便必然会演变成单调的悲剧。

只是这时的秦晚还没有意识到，悲剧，剧情往往都是急转直下的。

这天夜里，楚朝自杀送医院了！

好在佣人发现得及时，命是保住了。

楚倩人在外地，接到消息已经立刻赶回来了，只不过人还在路上。

秦晚在医院守了一整夜，彻底忘了和时渊的约定。

她一向时间观念很重，从来不会迟到的，所以在等了五分钟之后，时渊拨通了她的电话。

铃音响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

秦晚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满满的疲惫和无力：“抱歉，我这边有点事，忘记告诉你我今天没办法赴约了。”

时渊：“出什么事了？”

听筒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挂掉电话。

片刻后，他听到秦晚声音艰涩地说：“楚朝他……自杀了……”

*

时渊再次见到秦晚，是在一个星期之后。

她的脸色很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眸子灰扑扑的，没什么精神。

可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时渊至今都记得成年后第一次见到秦晚。记忆中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不变的是那双清炯的眸子，又大又亮。

秦晚的眼睛最漂亮，眼角微微向下，眼尾走势却略微上扬，笑的时候会眯起来，像动画片里的那种小狐狸。

可如今那双眼睛，却变得黯淡无光。

她和楚朝的这段感情，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他用他的爱，给她以难以想象的重创。

时渊想，也许有些时候，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要伤害另一个人的。

他少见地主动问起了她和楚朝之间的事情：“和好了吗？”

秦晚微微摇头，可随即想到他正在开车，便转而开口：“没有。”

她的声音低低的，毫无生气可言。

时渊：“那还会和好吗？”

秦晚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时渊。

他知道她和楚朝全部的过往，但从来都是她说、他听，他很少问及，更加不会像今天这样刨根问底。

秦晚：“不会。”

尽管她知道楚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自杀，尽管她为此愧疚到不能自已，尽管她无颜面见楚倩阿姨……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准备跟楚朝复合。

对于注定不合适的两个人来讲，连努力都会变成伤害。

而且楚朝越是这样，就越是让她不敢松口。

她不喜欢他处理感情的方式。

他们刚在一起那会儿，有一次他们吵架，楚朝事后找她求和的方式就是在她宿舍楼下淋着雨等她。

她下去见他，他就默认他们已经和好了，却只字不提矛盾发生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