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青梅竹马
,她越发深刻地体会到话本子的有趣用处。
“白玦,你知道‘青梅竹马’吗?”宁霜霁一边回忆着《青梅戏竹马》中的情节,一边问低头瞅着地上竹竿一头雾水的小白玦。
“不知道。”白玦诚实地摇头,想了想又解释道,“翁先生没教过。”
“这么重要的事,翁先生竟然不教?”宁霜霁早看那白胡子掉书袋老头不顺眼,闻言立刻拍桌。
白夫人总教白玦要尊师重道,白玦一文一武两位师父他都颇为敬重,自然不敢跟着说坏话,只好低头假装没听见。
宁霜霁一拍桌差点把桌上撒着的青梅都抖下去,赶紧伸臂拢住,挑眉一笑,对白玦道:“把竹竿捡起来。”
白玦缓缓弯下身子,捡起那比他还高的竹竿。
宁霜霁看他仰头对着竹竿顶发呆,随手捡了颗青梅合指一弹——
正弹在白玦手上。
他吃痛松手,竹竿便啪嗒一声落回地上。
白玦:?
宁霜霁:“再捡起来。”
白玦闻言照做,结果又挨了一枚青梅打手,竹竿亦再次掉落。
白玦:???
他没忍住问:“师父为什么打我?”
“这是在训练你躲避的能力,”宁霜霁又捏起颗小青梅,放在手上搓着,眉头一皱假装严厉道,“都说了别叫‘师父’,叫‘霜霁姐姐’!”
“可……”
“现在不是没外人嘛,不会有人去和你爹娘告状的。”
“哦……”
宁霜霁说着又抬手往地上一指:“捡起来,仔细看好我弹出青梅的方向,随你躲开还是用竹竿挡下,只要成功一回,咱们今天就可以休息了!”
小孩子到底是爱玩的,一听成功就能休息,立马聚精会神应对起来。
宁霜霁看他躲得辛苦,却也不放水,几乎用梅子将他全身上下都打了个遍,一轮打完还很不厚道地让挨打的白玦自己将掉落在地的梅子都捡回来,以便继续。
这一训就直训到日头西沉,要不是宁霜霁一直控着力道,只怕白玦身上早就青一块紫一块了。
白玦虽生来心性坚韧,但毕竟年岁尚小,被打得痛又一直无法成功躲过一回,不甘心地抿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可目光一直坚定盯在宁霜霁手上不松懈,最后终于抓住机会将将避开一颗。
梅子蹭过他袖口砸进后方树丛,引得叶片发出一阵窸窣响动。
宁霜霁一直是个严厉的师父,从不因同情而放水,正因如此,清楚她脾性的白玦在躲开的瞬间怔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
“霜霁姐姐!我躲过了!”白玦立刻扔下竹竿,窜到宁霜霁所在石桌边坐了下去。
“看到了,”宁霜霁将桌上剩下的梅子一扫,全掷在地上,随后从怀里掏出一袋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放在正中打开,“奖励。”
白玦身手从里头取了块洒满糖霜的硬块,放进嘴中,梨花香气顿时在唇齿间释放。
“梨花糖?”
“对啊,”宁霜霁也跟着取了块放进嘴里,“今年雨水多,梨花开得晚,最近才见到有人卖。”
白玦总和宁霜霁偷吃甜食,吃完一块又取了一块。
他其实并不喜欢过于甜腻的味道,但每当糖块在口中化开时,他心里总会莫名涌出阵满足感,那种满足感随失落、悔恨等一系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纠缠而出,却又能立刻被甜蜜覆盖填补。
就像是被甜蜜治愈了一切。
“翁先生既然没教,那今天我教你,”宁霜霁吃完一块梨花糖,便开始假正经道,“咱们这关系啊,就叫‘青梅竹马’。”
白玦似懂非懂,奶声奶气问:“师徒关系吗?”
“不是,”宁霜霁其实也都是从话本子的故事里自己悟出来的,便顺着自己的理解胡说八道,“嗯……就是我跟你一起长大……”
“一起长大?”白玦歪头,“那我跟爹娘、翁先生他们也是‘青梅竹马’吗?”
他这样一问,宁霜霁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她思索半天总觉得话本子上不是这意思,应当是自己总结得不够准确,正好余光瞄到地上的竹竿和青梅,手指在两人之间指着补充道:“还得是一男一女,然后你玩竹竿,我玩青梅,这样才算!”
白玦直觉她这解释奇怪,很想问一句“玩得不开心也算吗”,可迫于宁霜霁的眼神威压没敢多言。
看在认识时间长且霜霁姐姐总给他糖吃,认真教他防身功夫,还对他很不错的份上,他真诚地接受了这一理论。
于是,在城中大儒翁先生不留神的某天下午,好苗子白玦彻底记偏了“青梅竹马”一词,从此对宁霜霁的歪曲解释深信不疑,以至于日后知晓本义都无法扭转印象,只觉得他和宁霜霁就该是“青梅竹马”。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