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
冉清风将昏倒的少年抱起缓步放置床上,无边的黑暗中,她的手指拂过少年紧皱的眉头抹开那眉间的愁苦,最后停留在他满是泪痕瘦削的脸上。
她的手掌离开少年的面庞,冉清风垂眸细细擦干净那张憔悴的脸上的泪痕和血迹。
墨烛胸口的金色剑柄在夜色中缓缓出现,少年身边挤压的漆黑冷肃的暗色被驱逐,将冉清风冷寂的面庞染上一层暖光。
冉清风修长的指结握在金色的剑柄上,她的身上也笼着一层淡淡的金色。
另一把金色无形长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手上,相比少年胸口纯粹的金光,冉清风的剑已经染上了片片斑驳的暗红。
淡淡的金光驱逐走两人身边的夜色,墨烛苍白的脸色在蒙蒙的金光中逐渐恢复血色,溃散的神魂也以胸口的剑为中心缓慢沉静。
冉清风雪白的皮肤上出现了与自己剑上一模一样的血红暗纹,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从脸上一路蔓延至手上,纹路下可见隐隐暴起的经脉,她的面色始终柔和。
一直到床上少年的气息平缓,墨烛胸口的剑消失,她身上骇人的暗纹也随之消失,只是金色长剑上平添几分狰狞的血色。
“打扰了,我是夫人吩咐带少主回家的影卫。”
卧房的夜色中,出现了一抹黑色的影子。
冉清风的剑化作一点金光钻进她的眉心,她从床边站了起来。
黑影抱起墨烛,什么都没有说,他带着墨烛在冉清风的注视中融入漆黑的影子里。
冉清风静坐在蒙蒙的夜色中如同一尊无情的塑像,良久,她走至窗边点亮唯一的油灯,在死寂中摇曳的昏黄烛光染红了她冷清的眼角。
……
墨烛生了一场大病。
虽然大夫换了两批看了都说他的身体没有问题,但墨烛只要睁着眼睛,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绞痛不已,四肢百骸如虫蚁啃噬,他的眼睛也不受控制的流泪。
大夫说这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魔宫里,墨烛眼睛红肿的看不清其原有的形状。他脑海里反反复复想起冉清风的模样,想起他们分开时她的拥抱,想起她最后锥心的话。
想着想着他的眼睛又开始往外冒泪珠,当初冉清风拿剑刺进他胸口的痛都不比她嘴里说出的话让他痛苦。
“少主的眼睛会不会哭瞎啊?”
“呜呜呜呜呜少主好可怜。”
“少主是不是被人家抛弃了啊......”
“我们少主人中龙凤,到底是谁敢嫌弃我们少主啊。”
“就是就是。”
墨烛被吵得头痛,他哽咽地喊道:“闭嘴。”
小丫头们马上噤了声,相视一眼可怜之意更加深切。
玉姬眉目祥和地坐在床畔,她每天什么都不做也什么不问,就是一直坐在旁把玩着墨烛柔顺的长发。
墨烛无处安放的情绪在他娘日复一日的注视下拉枯折朽,小丫头们不说话了寝宫里的安静让他更为难受。
良久,墨烛麻木地盯着床顶闷声问:“娘,是魔,是人真的重要吗?”
见儿子终于愿意咨询感情问题,玉姬兴致盎然地回复道:“这得看你在他人心中是否重要,若是重要之人,是人,是魔又如何。”
玉姬的话就像当头一棒敲在墨烛的头上,他的脑海里浮现冉清风冷漠疏离的模样,以及她说的话。
不过两年的浅薄缘分......原来自己对她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可是自己呢,墨烛的眼泪又开始簌簌地掉,他和她之间发生的一切又何止两年。
他以为自己经历了她曾经历的一切,他们就已经是最相知的人。
玉姬扫了一眼小丫头们,小丫头们心领神会地退出寝宫。
她的手轻轻拍在拱起的被子上,安抚道:“阿烛,若是他人不信任你,你松手便好,何苦让自己以泪洗面呢。”
“我,我对她,心存愧疚。”墨烛哽咽。
他无法告诉玉姬他此刻身上的痛苦是梦境里带出来的幻痛。那些无数个日夜烙在冉清风身体里的绝望现在也深深烙在了他的灵魂里。
因为身有所痛,所以他才愈发清晰地体会,纵使他已经改变了冉清风的命运,那些曾经因为他而落在冉清风身上的伤痕是真实存在过的。但他再也无法与过去的冉清风道歉,也无法再向现在的冉清风弥补。
玉姬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只有愧疚,又为何泪流不止?”
墨烛知道自己哭起来肯定很丑,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我以为我们能永远如亲人似朋友,可是她,她却说正邪殊途,她不信我。”
他垂下发肿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心中酸涩难安:“娘,我不知道,我,难以自抑。”
玉姬用手帕拭去他脸上的泪水,目光怜爱:“既然对方都说殊途,过去的事已经过去